聽到他的話，安景先是怔住了，然後鎖緊了眉頭：「成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林白洲只是我公司的總裁罷了，有什麼需要小心的？」

宇成沛咧嘴笑了笑：「小景，據我了解，你和林白洲的關係不一般吧。」

安景知道宇成沛也聽到了那些人的聊天內容，立馬辯解：「你別聽那些八卦，我和林白洲不是那種骯髒的關係。」

宇成沛眯著那雙桃花眼，觀察著安景的反應：「真的嗎？」

安景低下了頭，看著自己攤開的手心，眼神中透露著幾分懊惱：「當然是真的。」

這是他感到憤怒和羞愧時常見的表現，宇成沛很熟悉他的這套表情，於是繼續道：「你別生氣，小景，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那種隨便的人，只不過我前幾日路過你的公寓，偶然看到他和你上了樓。我想你們是在談戀愛吧？」

安景有些意外，抬起眼看著宇成沛，他是認真地在提問，而且對方也在觀察自己的反應，於是安景緩緩點了點頭。他其實還想問一句，你都路過我家樓下了，為什麼不來和我打個招呼呢？

宇成沛失落地微笑著說：「我以為你還在等我回來。不過你能找到自己的福祉，我也很開心。」

壽司被端了上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宇成沛抽出筷子，爽快地吃下了兩塊鰻魚壽司，頗為滿足地說：「真好吃，在德國吃到的日料的味道都不對，還是改良了口味的日料更符合咱們中國人的口味。」

安景笑了笑：「成沛，我還不知道這些年你在德國做什麼。」

「家裡人安排的是平面設計專業，不過我沒什麼興趣，小景，你嘗嘗，這個時節的鰻魚味道最鮮美。」宇成沛夾了一塊放在安景的碗里。

安景想到了高中時他們在食堂里吃飯，宇成沛也是這樣給他的碗里夾菜，笑著看他吃下去，安靜的心中有些迷惘，他究竟把自己當成怎樣的人？

「好吃嗎？」

「嗯，挺不錯的。」

宇成沛喝下烏龍茶清口：「咱們人需要吃飯才能活著，不過這世界上有些東西，並不需要五穀雜糧，可以依靠著其他東西活著，而且這一活，就是很長時間。」

安景放下竹筷：「你說的是水母？」

宇成沛擺手：「我說的就是人類，不，也不應該叫做人，而是和我們有著同樣外表的非人類。」

安景扯了扯唇角：「怎麼會有那種事情……」

「我們宇家祖上就是捉妖世家，世界這麼廣闊，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只不過一般人接觸不到，」宇成沛說，「奇怪的是，小景，你身邊就有一位啊，我都可以隱約聞見你身上的那股奇怪的香氣。還有你的氣色，也有些古怪。」

安景嗅了嗅自己的衣服，除了洗衣液的香氣，也沒聞見什麼怪味兒。

宇成沛道：「林白洲不是人類。」

「什麼？」安景有一瞬間的慌張。

「小景，其實你和他相處了那麼久，也應該能夠感覺到異樣吧，比如牙齒的形狀、眼睛和皮膚的顏色之類的。」

安景急忙說：「我真的不知道，我和他認識也就很短的時間，怎麼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在我身上？」

宇成沛眯著狡黠的眼睛，看穿了安景的緊張，這表情和語氣實在是太做作，他是在和自己演戲呢，看來他是真的很想維護林白洲。

他在自己心中不屑地冷哼一聲，可表面卻是非常體貼地握住了安景冰冷的手背，和顏悅色地說：「沒關係沒關係，你不要緊張，沒有經常和他們那類生物打交道的話就會忽略很多東西，你知道他們非常善於偽裝自己的。」

在高中的時候，宇成沛在寢室的書桌上就擺了許多家族流傳下來的古籍複印件，他這些年也在一直搞這些神秘兮兮的工作，認出林白洲的身份也不是什麼難事。安景表面沒有露出不適的表情，卻將手從宇成沛的掌中抽了出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掩蓋情緒：「那，如果林白洲真的不是人類，他對我有什麼威脅嗎？」

「問得好，這正是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宇成沛將身體後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人食用五穀雜糧，猛虎食肉，白鹿食草，都是為了延續自己的生命，而包括林白洲在內的非人類，他們並不吃正常人類所需要的東西，但是為了延續生命，他們也需要攝入某種物質，吸血鬼吸取其他動物的血液，花魅狐妖吸收人類的精氣，用以維持自己的青春容顏，同理，林白洲也以某種東西為食。」

安景說：「可我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不適。」

「從你進來，我就聞到了你身上的氣味，就像是某種標記，而你的臉色也很差，印堂間有一團黑氣，類似狐妖帶來的詛咒。」

安景依舊辯解：「既然他想要我的命，為什麼要折騰一大圈來找我，之前在某個小巷子里把我暗殺了不就好了嗎？」

宇成沛高深莫測地勾唇笑道：「貓在抓住獵物時並不會立馬吃掉，而是將它當做玩具折磨，以此來給自己取樂。我推測，林白洲對你的這種消耗是一段較為緩慢的過程。你不是不知道他那些花天酒地的花邊新聞，我回國沒多長時間，就在雜誌上看到了不少，這就是他的惡趣味。」

安景不說話了，開始往嘴裡塞生魚片，宇成沛見他有些惱怒，便緩和了語氣：「如果他說的是需要你救贖之類的話，那是萬萬不可信的。小景，歷史上那麼多皇帝為了長生不老去煉丹問仙，誰不希望自己永葆青春呢？」

「可我還是覺得不可能。」安景悶聲道。

宇成沛知道他已經有所動搖，可還是在將信將疑，於是他從皮衣的內袋裡拿出了一張邊角發黃的照片，放在安景的眼下：「那就請你看看這個吧。」

安景看到照片上的人，瞬間瞠目結舌。

畫面上是一男一女，男人毫無疑問是林白洲，穿著幾十年前流行的寬大外套，雙手揣在衣兜里，面無表情地看著鏡頭，他身邊站著一個身材高挑苗條的年輕女人，頭髮編成粗大的麻花辮垂在胸前，穿著純白色的連衣裙，臉頰因為消瘦而有些凹陷。

毫無疑問，這個美麗的女人正是安景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