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一行人來到棲霞亭。鳳清居上座。他手下就是衛子蘭。衛子萌的位置被人排得很遠，排到亭子外面。

鳳清一見眉頭一皺，「你們怎麼排的位置？衛小將軍論官職論家世都在你們之上，你們居然將他排於末座？這是什麼道理？」

安排座位的人一聽急忙跪了下來，「王爺，這不是小人私自做主。小人只是聽子蘭姑娘的話這麼布置的。王爺饒命啊！」

鳳清正要罵他，衛子蘭緩緩走了過來。笑顏如花的說道，「王爺不要生氣。這是我們詩會的規矩。不以身份、家世、爵位的高低排位置。只按才識。二哥雖然是大將軍府的二公子。但是，於詩會上卻是個新人，我也不好破例。」

「這是哪門子的規矩？」鳳清微微挑眉看著她，總覺得她言談之中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

衛子蘭略微提升聲音，侃侃而談，「這世間的凡夫俗子就愛以家世爵位看人。卻不知道很多有學之識之士未來出身世家。我衛子蘭只是一介女流，但是卻敬重人才。所以在我的詩會上，大家不以身份地位排位置，卻是要以實力、才學為自己贏得一席之地。」

她這番話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一致認可。甚至有幾個家世普通的才子聽到這位激動的熱淚盈眶。紛紛議論，子蘭姑娘不僅才學過人，心胸也堪比男兒。簡直太有見識了。

這樣一來鳳清就不好再說什麼了。說得多了，反而會給衛小爺招來嫉恨，徒惹是非。

抬眼看去，衛子萌略帶委曲的看了他一眼，卻沒有拍桌子翻臉，反而是忍氣吞聲的坐在了末尾的位置上。

鳳清看得直在心裡嘆氣。誰叫你這小霸王非要來參加什麼詩會的？這是衛子蘭的主場，你這小霸王騎馬射箭就好了，跑來吟什麼詩啊？

衛子蘭說完這番話，一直等著鳳清稱讚她。等了半天鳳清早已落座。非但沒有一絲稱讚她的意思，臉色反而黑的古怪，一幅心情不太美好的模樣。

她大吃一驚。怎麼又跟書上寫的不一樣？她這番不以家世只有才學論的調調，在現在這個時期應該是根本還沒有出現過的論調。怎麼鳳清聽了沒有覺得耳目一新，絲毫不附和？

難不成她又想錯了？

錯了也不管。好不容易才有這麼個機會狠狠踩一踩衛家的寶貝。她不在這詩會上好好的出出衛子萌的洋相，怎麼對得起她皓國第一才女的名號？

想到這裡，衛子蘭清了清嗓子「今天日秋高氣爽，蒙各位飽學之士不棄來子蘭的這次登高詩會。大家不如就以這登山為題，賦詩一首。由雍王做評審，大家意下如何？」

雍王做評審誰敢說不好？

很快下人就將大家要賦詩的上等絹紙發了下去。

鳳清喝著書墨剛煮好的清茶放眼望去。這些人有的奮筆疾書，有的邊吟邊寫……唯獨坐在末尾的衛子萌雙手托著下巴抓耳撓腮一臉愁眉苦臉。

想想也是，在家關了十天半個月才擠出那麼一首文理不通的《燒鵝》現在這麼短的時間讓他做詩，這也實在太為難他了。

看著他咬著筆頭冥思苦索的那個勁頭，鳳清都覺得心累得慌。幾次三番想叫他過來別寫了。又不忍心打斷他的思路。

不一會兒，大家的詩稿紛紛完成。衛子萌歪歪扭扭的詩稿也一併呈了上來。

前面幾首雖然也有佳作但並沒太過出彩。鳳清看過淡淡一笑並未放在心上。一直看到衛子蘭的詩稿。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字寫得好，詩做得也精妙。鳳清拿起詩稿念了一遍，不得不承認衛子蘭的才學真是過人。不用看後面的，已經基本可以確認。她這首詩又是今天詩會的榜首。

「子蘭姑娘真是蘭心慧智，才貌雙全。今天詩的榜首當屬子蘭姑娘。」

衛子蘭福了福身淺笑盈盈，「雍王過譽了。今天大家的詩都讀了，怎麼不讀一詩我二哥的詩？若是二哥的詩做的比我好，雍王不讀卻把這榜首給了我，恐怕二哥也不服氣啊！大家也覺得不公平啊！」

鳳清看了她一眼。見她笑得溫柔和善，似乎真的只是想聽一聽衛子萌的詩。可是這笑容看在鳳清眼裡卻只覺得她面目可憎。剛才心裡剛剛才升起的那一點點惜才之心盡數毀了。

這話說得是漂亮。但是衛子萌是個什麼水準。他和衛子蘭都是心知肚明。再給衛子萌十年時間，他就是再認真讀書，他寫的詩也絕對達不到衛子蘭今天這首的水準。

憑他的詩能影響她的榜首？簡直就是笑死人。鳳清之所以不想當眾讀出來，就是想給這位京城小霸王保留一點點面子。結果衛子蘭非逼著他讀詩。

再一抬頭遠遠看見衛子萌居然還真是一臉委曲不甘心的模樣。似乎真覺得衛子蘭說得對。鳳清連讀也不讀他的詩就直接給了衛子蘭榜首，實在太不公平了。他擺明了就是偏心！

鳳清只覺得自己一番好意簡直餵了狗。

他為什麼要將大家的詩稿都統一收起來，還不是為了可以將衛子萌的詩壓下來，免得他當眾出醜？這小霸王非但不領他的情，反而還暗暗覺得他偏心衛子蘭。簡直無藥可救！笨到家了！

還沒等他再說些什麼，衛子蘭從一疊紙中抽出衛子萌的詩稿，「王爺看詩也應該看累了，就由小女子為大家讀一詩我二哥的詩吧！」

鳳清一眼掃過去，亭下眾人都一臉看好戲的神情。

「《上高山》 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山上。上完累了歇一歇，歇完繼續往上上。」

衛子蘭一讀完頓時引來鬨堂大笑。

更有人直言道，「這也叫詩？簡直有辱斯文。」

衛子萌一開始還挺得意的，可是大家笑得越來越大聲，漸漸的他臉上的得意被不解替代。他是壓根沒覺得自己寫的有什麼問題啊？怎麼大家都笑個不停？

「有那麼好笑嗎？我寫得詩哪裡不對了？」

「二哥，你這詩……」衛子蘭遮住唇，笑出聲，「哪裡都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