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為什麼說我思春了。」姬越看著顧懷谷熟練地屏退左右，微微抬眼。

「？」顧懷谷正忙著往嘴裡扔糕點，口齒不清道:「老東西說小孩子長大容易思春，思春就帶來這個地方就好了。」

姬越動作一頓，隨即遞了一杯靈茶過去。

顧懷谷趕緊結過，咕嚕咕嚕幾口下肚。

「老東西是誰，以前好像沒怎麼聽你說過。」姬越低眉，一一將空了的盤子放到一邊，熟練地給男人續上新的糕點。

「一個老東西而已，不值得多提。」顧懷谷動作微微停滯了一下。

「這樣嗎？」姬越只是低著眼，沒有再說話。

玄玉宗，天山內，一面水鏡誠實地記錄著此畫面，包括兩人的細微表情。

擁有著淺紫色雙瞳少女靜靜地看著，良久才呼出一口氣，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別人。

「這樣，就能擁有完美結局了嗎？」

空靈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內響起，許久也沒有人回應她這一句話。

少女又低頭，伸出那雙蒼白的手輕輕地撫在水鏡上，面上悵然若失。

時間重置，相遇之機已然被改變，所有的一切，都會朝好的方向走的吧？

「師尊，有歡喜的女修嗎？」姬越緊盯著對面埋頭奮戰的男人，還是忍不住再三問道。

「嗯？」一天之內被問到兩次這個問題的顧懷谷有些不耐，說道:「什麼女修？有劍何須女修？」

姬越聽言，忍不住笑了，花瓣一般的唇瓣給人一種非常嬌艷的錯覺，雖然這個詞並不適合用來形容一個男人。

「師尊說得對。」姬越曾經也不想喊師尊，但某一天他突然發現，一個單純的稱呼便能哄回一隻生氣的狸奴，何樂而不為呢？

「你有喜歡的女修了？」顧懷谷看不懂青年的表情，但是一想到另一種可能性，整個人也不由警惕了起來。

年紀輕輕，不想練劍居然想女修？

「沒有。」姬越搖搖頭。

「那就好。」聞言，顧懷谷面上放鬆了一下。

「但是有歡喜的男修了，」姬越微笑著，那雙眼睛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噗！」顧懷谷一個沒控制住，剛入口的糕點全部被他噴了出來。

「你說什麼？」

「喝點茶。」姬越淡定得緊，這是他思索了兩年加之這迎春閣刺激得出來的正確結論。「我說，我有歡喜的男修了。」

「你你你……」顧懷谷胸口一陣翻騰，鬱悶和一股說不出來的氣直壓在他胸口，讓人難受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個男修是你，我的師尊。」姬越生怕不夠嚇人，直接全盤托出了。

「什，什麼？」顧懷谷當即手抖得，連茶杯都沒拿穩。

「我說，我喜歡師尊。」姬越表現極為淡定，他伸手拿過被男人抖得幾乎沒了的茶杯，重新滿上再送到了男人的唇邊道:「慢慢喝。」

顧懷谷瞪大了眼，覺得自己需要喝口水壓壓驚，於是也稀里糊塗地就著姬越的手將一整杯靈茶喝了下去。

姬越也只是低眼看著他喝，眼內萬般思緒閃過。

其實一切都是有跡可循，所有的偏心自始至終也都如一。

他一開始確實不喜歡顧懷谷，這個男人自大愛捉弄人，甚至在一段時間內很惹人嫌。

可真正接觸下來，這個男人卻是讓人又愛又恨，並且很容易捉摸。像一隻大型的狸奴，只要你觀察得當，時不時配合他一起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你還會得到這隻狸奴的庇護。

他喜歡這個男人無條件地分享那些形色各異的糕點，貪戀這個男人無論何時何地都只把他放在心上的關懷，享受這個男人表現得天下皆知的偏愛，想要佔有這個男人所有的注意力。

倘若不是想要這個男人，他是絕對不會容忍這個男人在自己面前如此地邋遢。他也並不是在苦修之時就丟掉了他身為皇子的矜持和尊嚴，他只是……對這個人免疫。

「你喜歡我？」顧懷谷總算是喝完了一杯靈茶，擰著眉看向身旁離他極近的姬越。

「嗯。」姬越點點頭，表現平淡。

「我，你，我是你師尊。」顧懷谷張了大半天嘴，只等幹巴巴地吐出這麼幾個字。

「嗯。」姬越點頭:「我知道。」

顧懷谷:「……」這反應也太過平淡了。。。

「我們是師徒關係。」顧懷谷再次重申道。

「嗯，有什麼問題嗎？」姬越輕描淡寫地瞥了男人一眼，總是看上去在微笑的唇瓣輕啟:「師尊會在意這種倫理？」

顧懷谷:「……」他確實不會在意這種凡界的倫理束縛。

「可……」顧懷谷還想掙扎，雖然他本人也不知道掙扎些什麼。

「既然如此，那便一起不就好了？」空靈的聲音突如其來地打亂了二人的談話，一道紫色的身影憑空閃現。

「師，師姐？」顧懷谷看到款款走來的少女，整個人都愣住了。

「嗯。」少女只是微點頭，說:「還記得你的劫嗎？」

顧懷谷怔住了，「我……」

「師姐不相信你什麼感覺都沒有。」少女停住，那雙淺色的眸子微微低垂。

「我……我確實有。」顧懷谷低眼，兩年前他就隱隱察覺了，這劫……應當是——情劫。

「既然如此，那便隨心而動。劍修，劍隨心動不是嗎。」少女伸出手在虛空微微彈了幾下，空中便響起了幾道爭鳴之聲。

顧懷谷手微動，摁住了顫鳴的劍身，那雙迷茫的眼逐漸堅定了起來。

「好，我知道了。」

「嗯。」空靈聲起，少女身影化作漫天星光消失在眼前。

顧懷谷莫名有點扭捏地回頭，偷偷地想要斜眼看一看，卻不想姬越目光一直都在他身上。

「……」

「師尊？」姬越微笑，正襟危坐的樣子看上去很乖。

「好吧。」顧懷谷看著他這乖巧的模樣便忍不住笑意了，握著劍身的手微微顫抖。

「嗯？」姬越只是輕笑著，安靜地等待。

顧懷谷深呼吸，聲音微微顫抖:「我也歡喜你。」

姬越笑著，主動湊上前，鄭重地親吻了一下男人的嘴角，道:「我知道。」

彼時，窗外燈火璀璨，月色正濃。屋內人聲細語交談，屋外人來人往一派繁榮之色。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