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冼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觀斯南洗完澡，坐在客廳無聊地看電視，放的是最新的抗日神劇。

蜚玉先進來，他把一盒包裝精美的糕點放在茶幾上，「這是先生買給您的徐福點心。」

不認為這是梵冼買給他作為晚歸的賠禮，畢竟他們才認識不到一個月，不算是特別熟，就算他天天早出晚歸，也不關自己的事。

觀斯南伸手拿過桌上的盒子打開，四個被雕成花型的點心散發著誘人的香甜，隨意地挑了一個放進嘴裡，頓時被入口即化的甜膩充斥口腔，讓他不由地眯了眯眼睛。

梵冼走進來時發出了一聲動靜，觀斯南睜開眼，看著穿著一身筆挺西裝的男人，隔著幾步的距離仍然可以看到他清麗祥和的容貌。

第一次見他穿這麼嚴肅筆挺的黑西裝，倒是有幾分當斯文禁慾的霸道總裁潛質。

觀斯南把口中的點心吞咽後，語氣含糊小聲地問：「中午就叫蜚玉去接你，怎麼天黑才回來？」

他並不想問的，只是很好奇男人晚歸的原因而已。

「把夜叉和余櫻花的事情處理了下，多數的孤魂野鬼游離世間太久，閻王那兒沒了生死簿查不到信息，溝通起來耽擱了點時間。」

梵冼把外套脫下遞給蜚玉，走到觀斯南左邊的單人沙發坐下，沒有察覺自己的這番話有些像那些晚歸丈夫對妻子的耐心解釋。

觀斯南聽到解釋，心情突然變得異常好，不吝嗇地把點心盒子往梵冼面前遞，「挺好吃的，嘗嘗？」

梵冼瞄了眼他搭在黑色沙發上白皙的左腳，搖頭拒絕。

「不喜好甜食。」

「那怪物的轉世如何了？能投人胎嗎？」觀斯南也不生氣，伸回手又拿起一塊丟進嘴裡。

雙瞳異色，陰鬱冷酷的青年吃著不符合身份的精緻甜點，再怎麼看都有一種奇特的反差萌。

梵冼回道：「萬年前夜叉隕落跌入凡塵，怪物只是他的幾分靈力所化之物，前世受苦不過是為消抵曾經的業障，這一世沒有多創殺業，下一世投個好點的人胎倒也很簡單。」

「死掉的那四個學生怎麼樣了？」觀斯南挺關心這個問題，畢竟其中一個還是同宿舍三年的宿友。

「前世孽障今生抵，本是十世病魔纏身活不過三十的命格，讓鏡中鬼鬧了這麼一出，自是以功抵過，投人道繼續贖罪。」

因果報應就是如此，前世犯罪今生贖，今生造孽來世抵。

「余櫻花和那些孤魂野鬼呢？」

「那些孤魂野鬼地府會處理，雖然事多魂雜，不過鬼差們的辦事能力也不差。」

「至於鏡中鬼余櫻花，她的下場比之夜叉的轉世恐怕只能魂飛魄散了。」

余櫻花的苦楚觀斯南了解，雖然早就知道她的下場，可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的煩悶感。

「最後她不是收手了嗎？而且她殺人也是事出有因，困於鏡中吞噬魂魄並非她所願，人心本善，難道地府就不能通融通融？」

「凡事皆有因果，世間萬物受業障束縛，純善升天，兼半人世，純惡三途地獄，在六道輪迴中所行之事，所吃之食，所欠之債都是為下一世投胎做的積累。」

觀斯南沒了繼續品嚐的興緻，把點心盒關好放回桌上，問：「如若我們好生將她超度，那還會魂飛魄散？」

梵冼搖頭，頗為淡然地回道：「她沒有這個機會。」

四條活生生的人命烙印在魂魄之上，這等業障她如何轉世？又如何能背得動？

想到余櫻花的下場，觀斯南清楚是罪有應得，可也替她感到不值。

「這種事情在世間多如砂礫，比比皆是，你唯有堅持本心，才能將魂魄安置妥當。」

觀斯南點頭，表示明白，但是余櫻花是他第一個願意接近渡化的魂魄，落得這樣魂飛魄散的結局讓他依舊有些遺憾。

梵冼見他情緒低沉，想了想，最終拿出一封泛舊的書信放在桌上，「這個是從顧業希那兒拿到的，現在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拿給你就當留個紀念吧。」

說完，站起身離開了客廳。

蜚玉看著陷入苦惱的觀斯南，知道他需要自己獨處一會兒，也沒開口打擾，悄悄地抱著外套離開。

觀斯南盯著那封自己熟悉的紙質書信，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拿起拆開。

書信里寫的還是名字和日期，不過最下角多了一句——謝謝您。

盯著紙上清晰的墨痕，觀斯南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看來是自己過於多愁善感了。

當天夜裡沒睡好，反覆地做著夢，夢到的不是余櫻花，也不是那夜叉，而是白日里在畫展看到的兩幅畫，畫中詭異黑暗的少女不停地在夢中跳躍。

天剛蒙蒙亮，觀斯南在床上翻來覆去，實在睡不好索性就起身了。

蜚玉起得早，等他洗漱完下樓到客廳時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觀先生，今天早上您有課，早餐只準備了小籠包和豆漿油條，這樣可以嗎？」

蜚玉端著熱好的豆漿放在餐桌上，他只準備了觀斯南的，因為自己是魂體不用吃食，大人早已辟穀，也不需要準備什麼口腹之物。

「這樣就行。」觀斯南走過去坐下，拿起杯子喝了口溫熱的豆漿，「菩薩今天不用上課？」

蜚玉回答：「梵先生不想去可以不用去，必修課程會有學校安排老師過來一對一輔導。」

大清早被一波凡爾賽突然襲擊，觀斯南狠狠地咬了兩口油條泄憤，資本大佬就是不一樣！

楓葉高校經歷了學生死亡事件後，好一段時間都沒從中恢復過來，校園裡的氣氛也沒有往幾年熱鬧。

觀斯南背著背包進到教室時，王騫波在他習慣坐的最後一排坐著，見他進來，急忙揮揮手。

觀斯南走上台階，坐到窗戶邊，把書包掛在椅背上，「你們今天有選修這堂課？」

陳子敬跟王騫波本就是連體嬰兒，這會兒來上課自然是少不了他一起。

「看到你之前來上過課，小波選修分不夠，也沒什麼想選的課程，就直接選了這門打算跟你一起修。」

王騫波坐在兩人中間，他從帶來的書里翻出兩張卡片遞上。

「前段時間學校不是出了命案嗎？現在風頭過去了，學校打算辦活動讓我們放鬆放鬆心情。」

觀斯南接過卡片打開看了看，沒有興趣。

王騫波指著卡片上的其中一個活動主題，語氣十分得意，「這個看到沒，我昨天還在說怎麼不辦個粉絲見面會，這不嘴像開過光似的，今天一大早學校就發了通知下來。」

卡片上依次寫了三個活動主題，分別是明星演唱會，學校的百年校慶和校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