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教訓得是。」江子俞咳出一灘血來。

「所以你還要將那禍害送進雲谷？」

「是！我既娶了他，就有責任護他周全。」

盧莫憂氣極反笑，道，「那我今日就殺了他，看你還怎麼護他，讓你恨我比將來你死在他的手上好。」

江子俞猛地一把抓住燒火棍，抬起被血糊得亂七八糟的臉，眼神忽而變得十分可怖，他沉聲道，「姑姑最好不要碰他。」

盧莫憂的手微微顫抖，江子俞自小冷麵冷心，冷言冷語，對任何人都不遠不近，哪怕是他的師父也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她還是頭一回在他眼睛裡看見這種吃人的可怕的東西。

「子俞……」

倆人的僵持被一聲微弱的喊聲打破，只見舒璟穿著一件薄薄的白色裡衣光著腳站在冷風裡，鼻尖被凍得通紅，臉上似乎還有些淚痕，他在那裡站了多久？

「子俞……」

舒璟又輕喚一聲，赤腳搖搖晃晃跑來，團進江子俞懷裡，瑟瑟發抖，低聲嗚咽，像哀鳴的小獸。

江子俞覺得他的身體冰得厲害，不像活人的溫度，低頭看時發現他眼裡起了一層薄薄的白色的雲翳，這樣的舒璟實在有些不對勁。

「子俞，你受傷了？嬤嬤打你了？」舒璟伸手觸碰江子俞的臉，摸到血時抖得厲害。

「阿璟，無妨，不怕，乖了。」

江子俞吻住舒璟的眼睛絞盡腦汁安慰他，許是沾了一些血腥氣，舒璟眼裡的那層雲翳瞬間成了藍紫色，周身散發著濃濃的戾氣，他轉過頭，盯著盧莫憂，這雙攝人心魂的眼裡像有千軍萬馬在廝殺。

饒是曾經從亂葬崗死人堆里踏過的盧莫憂也有些看不懂此時的舒璟，她只覺得後脊背發涼，一股恐懼從心底蔓延。

舒璟一掌拍到地上，盧莫憂被震出老遠，燒火棍在地上劃出一道深痕，她綿力站定，驚覺地底下有無數的什麼東西在爬，像是馬上要破土而出似的。

江子俞驚起一身冷汗，後脊背更疼了，如同有把斧子在劈山倒海，他掐著自己的手臂讓自己清醒，他深知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如果此刻讓舒璟釋放體內黑蟻的力量，後果不堪設想。

他把手伸向舒璟，想將舒璟拽進懷裡抱他安慰他，他家的小乞丐孩子心性，總愛撒嬌鬧脾氣，常常得給他順毛，然而還未觸碰到他的身體，就被一股強大的氣流彈開。

江子俞的衣袍被地上的碎石撕扯得破爛不堪，後背的傷疼得他險些要作嘔。此時天色倏然變暗，飛沙走石，黑霧滾滾，江子俞瞳孔猛然一縮，費力地爬起，朝著舒璟大喊，「阿璟不可……」

舒璟像是聽見了又像沒聽見，當他抬眼看見盧莫憂燒火棍上的鮮血時，再次一掌拍到地上，戾氣四散，盧莫憂手上的燒火棍頃刻間化成碎末。

四周地動山搖，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正當盧莫憂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舒璟突然臉色一變，像是極為痛苦般吐了一口鮮血，接著大口大口地吐血，身子一晃，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