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半死不活的陸明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爬到了蘇苑的面前。

他渾身都是血，看起來慘不忍睹，跪在蘇苑面前求蘇苑救他。

說自己當初怎麼被豬油蒙了心，說自己為什麼不能死。

看著陸明這個樣子，蘇苑也大概知道江月的心裡了，無論誰攤上這麼個男人，結局未必都會比江月好。

如果沒有那兩個孩子，蘇苑也可能會袖手旁觀，可是現在不同，即便他有再多的不是，他也應該去負一個父親應該負的責任。

江月不願多看地上的陸明一眼，她走到蘇苑面前說道：「恩公，如果你能幫我輪迴，就等於救了我兩個孩子的性命，我婆婆的性格我清楚，如果陸明也死了，她肯定會把我的孩子送到福利院去」

「我根本不想傷害任何人，可是體內怨氣太強，我也不知道能壓制到什麼時候，求求你，幫幫我跟我的孩子吧！」

江月極力忍耐的樣子讓蘇苑感覺心疼，他拿著匕首走到江月面前準備動手，凌天走過來對江月說道：「這個辦法雖然能使你散掉怨氣去輪迴，但畢竟不是天理運行的法則，輪迴重生之後恐怕會有後遺症，你也願意這麼做麼？」

蘇苑不明白凌天為什麼要這麼說，按照蘇苑的想法，能不死人是最好的結果，不論那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可是凌天一直希望江月透過殺死陸明來輪迴，難道在凌天眼裡，人命就一文不值麼？

「我…願意」江月痛苦的閉上眼睛，在愛與恨之間她選擇了愛。

母親都是偉大的，自己粉身碎骨也要保全自己的孩子。

蘇苑那些匕首走到她面前，顫抖的把匕首插進她胸口，一股黑氣直衝她體外，她抱住肩膀，痛苦的尖叫著，聲音刺耳且悲傷。

被怨氣包裹的身體一點一點變得幹凈透明，江月虛弱的趴在地上等著陰差來帶她走。

另一邊半死不活的陸明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衝過來搶奪蘇苑手中的匕首並說道：「你這個連兒子都生不出來的笨女人憑什麼投胎…」

蘇苑被眼前的陸明驚呆了，要看匕首要被搶走，凌天上前一腳就把陸明踹飛出去。

陸明趴在地上，吐了一口鮮血咒罵道：「這個惡鬼剛才差點殺了我，你們不消滅她反而幫她投胎？你們還是人麼？」

他的話直接激怒了蘇苑，蘇苑走到陸明面前，抓著他衣領大聲說道：「要說做人，我們都比你會做人，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

陸明被他晃得有點暈，蘇苑繼續說道：「逼死了為你生兒育女的妻子，還想讓她永世不得超生，你從頭到尾只想到你自己，你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

「如果這些事情發生在你自己身上，你會放棄心中怨恨，只為孩子有個親人而不成為孤兒麼？你會麼？你不會。」

「我真後悔沒有讓江月殺了你，你現在還跟我們談做人，這裡邊最不配為人的就是你，你就是個畜生。」

凌天拉起憤怒的蘇苑，自己蹲在陸明面前，笑眯眯的說道：「真不巧，剛好我不是人，你如果在有什麼舉動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陸明被凌天的話震懾到，他抬頭看了一眼凌天，發現他的臉色也如死灰一般沒有生氣。

尖叫著往後爬了幾步，凌天不耐煩的說了一句安靜，陸明果然就不在叫，只不過眼睛瞪得老大看著凌天。

沒多一會，兩名穿著黑色衣服，分別寫著忘掉前世跟投入今生的陰差來到江月面前，江月用僅有的一絲力氣說了謝謝兩個字，就被陰差拖走了。

蘇苑站在原處，低著頭自言自語地說道：「我是不是…做錯了…」

凌天攬過蘇苑的肩安慰道：「你並沒有做錯，每個人都會面臨選擇，你的選擇救了三個人。」

回到家的蘇苑失魂落魄的躺在床上，不去想江月的遭遇，不去想陸明的傷勢，他一直都認為人性本善，可是陸明這個人徹底顛覆了他對這句話的認知。

江月的淚水在蘇苑的腦海中，陸明的歇斯底里也在蘇苑的腦海中，這樣兩種性格完全不一樣的人為什麼會選擇在一起，他已經不想再過問了。

心裡跟空了一般，好像多年以前自己也做過類似的選擇。

好累，心好累…

凌天躺在床上摟過蘇苑，小心翼翼的哄蘇苑睡覺直到他的呼吸漸漸平穩。

又是一片黑暗，完全找不到方向，蘇苑知道自己又在做夢，可是這個夢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他摸索著一直往前走，前方突然出現一個光圈，光圈裡有個人蹲在地上哭泣。

蘇苑輕聲走到那個人面前，這時那個人突然抬頭看著蘇苑，明明臉上有眼淚，可是蘇苑怎麼努力就是看不清他的臉。

那個人哭著對蘇苑說道：「為什麼？你為什麼這樣對我…難道我真是那麼十惡不赦麼…」

蘇苑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剛想要問明白，眼前的人突然消失了。

然後蘇苑眼前又出現了一個小草房，房子燃著大火，裡面有微弱的求救聲。

救人的想法驅使蘇苑跑到草房面前，可是火太大了，蘇苑根本進不去。

他跑到周圍希望能找到人幫忙滅火，可是周圍人全部都冷眼旁觀，還對蘇苑指指點點。

蘇苑看著那些人，嘴裡卻說不出來一句話，臉上一股溫熱流下，他抬手摸了一下，是眼淚…

他瘋了一般跑回草屋那裡，拿起掃把希望把火拍滅，只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眼淚不停地往下掉，打濕了蘇苑胸前的衣服。

蘇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是因為人心的冷漠，還是面對求救的人自己卻無能為力？

他越打越用力，可是火併沒有小一分，屋子裡的求救聲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了…

一個生命消失在自己眼前，蘇苑再也控制不住，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

周圍的人這時候過來了，他們把蘇苑死死圍住，眼神中充滿鄙視與嫌棄，嘴裡說的什麼蘇苑已經聽不清了，這就是人性。

就在蘇苑感覺自己要窒息的時候，凌天的聲音傳了過來，蘇苑猛然從夢中掙脫出來。

看到凌天熟悉的臉，他一把抱住凌天，帶有哭腔地訴說了剛才的夢。

夢境太過真實，讓蘇苑一時之間不能恢復，凌天也一直抱著他，安慰說沒事。

從睡著到夢醒也不過十分鐘而已，但這十分鐘讓蘇苑快要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