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禦獸潮從來都不會是件輕鬆事。起初幾人還能有規律地交替休息，偶爾開開玩笑，甚至會產生自己並不是在獸潮中的錯覺，這一切都得益於眠雀的另類附魂能力。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幾人就算是交替休息，也不能抹去生存物資越來越少帶來的體力不支問題。

他們已經分不清白天黑夜，也不知道究竟過去多少天，只知道抓緊一切機會休息，食物越吃越節省，水也是越喝越少，有時候連自己臉上滑下的汗水也顧不得是否幹凈，舌頭一伸鹹濕的汗液回收，帶來一絲絲心裡安慰。

「堅持！我們都支撐那麼久了！不能在最後關頭放棄！」

儘管已經又累又餓，但在這幾天里，鼓勵的話水雲蔚毫不吝嗇。言語上的鼓勵在這種情況下很有意義，哪怕是喉嚨已經嘶啞，他也要比隊員們更堅強。

眠雀的體力透支也很厲害，他支撐的能量圈從原本的大小縮小了一半。這種能力是他第一次發現，根本沒有訓練過，也沒有長老提起過，他也不確定還能使用多久。

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水雲蔚眼尖地發現眠雀露出來的皮膚上出現奇怪的圖騰，速度十分緩慢地蔓延著，這幾天已經從胸口漸漸到了脖子。

一開始戰鬥還算輕鬆的時候眾人還在開玩笑說，要把眠雀這個新能力回去好好宣揚，讓大家也練練看，但在看到圖騰的那一刻，直覺告訴水雲蔚，這件事情要保密。

圖騰，在這個世界是有特殊意義的，這不是舊世界的文身。圖騰是一個人隸屬於哪一個城邦的標誌，這是從出生開始就自帶的，它是維繫人類和城骸之間關係的重要存在。也是平衡異化者和普通人的重要存在，是紐帶也是制約的關鍵。

趁別人還沒注意到眠雀的變化，水雲蔚幫眠雀把作戰服的領子拉高，能瞞多久是多久，按照這個速度要蔓延到臉上應該還需要一段時間。

輪到他休息的時間到了，他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合上眼睛，合上前有些擔憂地又看了眼全神貫注支撐起能量圈的眠雀。

平時看不見圖騰，現在卻又全身顯現出圖騰……怎麼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呢……

他沒有深想，這幾天的疲累使人一合上眼就會自動入睡。

看著眾人東倒西歪的樣子，再看看自家小黑的睡顏，眠雀微微一笑，這幾天雖然很累，但對他的身體並不會造成什麼大損傷，等獸潮結束，他休息一下很快就能恢復。

趁大家都睡著，他又偷偷更改了一下鬧鐘時間，讓他們多休息一會兒，然後默默地繼續抵禦異獸。

平時的異獸遇到能量圈都是躲得遠遠的，獸潮時期卻不要命地攻擊有這種能量保護的地方。每輪到他抵禦的時候，其實外面的異獸更為瘋狂，不過幸好，城邦那邊更加吸引它們。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最後一滴水被咽進口中，他們是真的彈盡糧絕，獸潮在不結束就該餓死在這老城主府了。

作戰手錶上其實有日期顯示，但是大家都默契地沒有去看，不看時間，會感覺過得快一點。現在的每時每刻都在煎熬，水雲蔚更是煎熬，幫助海城找回檔案資料並不是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他的一些小私心拉著同伴們受險，這是件得不償失的事情。

隊員們似乎也看出來這些天隊長的情緒有些不好，堇青畢竟作為副隊長，平時也很了解水雲蔚，一下就猜出來他在自責在這種時候出這種任務。

劈開一隻飛撲過來的異獸之後，堇青閃到水雲蔚邊上說：「隊長，這幾天異獸明顯少了很多，獸潮應該是要過去了。」

雨花也是個心思很敏感的人，作為和三花那個缺心眼的好友，他肯定是要多一個心眼的。一樣看出了水雲蔚的狀態，他也閃到隊長邊上，說：「隊長，回去以後我們又要立功了，之前裝袋的時候我發現海城還是有很多好東西的~好多水產養殖方面的研究啊！」

水雲蔚心裡一暖，正是因為有這樣的隊員，他們水雲衛才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成為焦點。

*

「嘰嘰喳——嘰嘰喳——」

這是屬於清早的鳥叫聲，活力十足，雖然嘈雜，卻又代表著寧靜。

水雲蔚睜開眼睛，一時間有點適應不了亮光，眼皮顫了顫又重新合上。一時間腦子裡空空的，竟想不起來現在是什麼情況，就好像只是很平常的一個早上而已。

三分鐘後，他的意識回歸，用手擋著額頭單手支撐著坐起來，他想起來了。獸潮完全褪去的那天，他們第一時間就迎來了救援隊，當看到水雲衛其他隊員們衝來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放心地脫力倒了下去。

他們累虛脫了，已經沒有半點力氣，甚至連一個微笑都給不了來救他們的夥伴，一個個齊刷刷倒下，連眠雀也不例外。

從床上爬起來，水雲蔚看了眼掛在床邊的日誌，掃了一眼知道自己只是疲勞過度，正好營養液也已經掛完，他給自己拔掉針頭，便起身搖搖晃晃地去找眠雀。

明明是個雙人病房，醒來卻只有自己一個人，想到之前那人滿身圖騰的樣子，他還是十分擔心的。

雖然在暈倒之前他交代過大家對於眠雀這次展現的能力要保密，但他們暈倒地太快，也不知道接回來送醫院後有沒有人看到那些圖騰。

他剛走到走廊盡頭，就見眠雀抱著個大碗邊吃邊向他走來，見到他還滿臉高興地跑上前：「小黑！你醒了啊！餓不餓？」

「……」看著那滿滿一大碗烤魚和烤肉，水雲蔚有點反胃。太久沒正經吃東西了，好像一下子沒辦法接受那麼硬核的第一餐。

「你什麼時候醒的？」他扶著眠雀，每走一步路都有齜牙的衝動，前段時間高強度戰鬥，身體的每一個零件都痛得無法描述。

之前躺著還好，這現在動幾下反而更疼了，每個關節都像幾年沒上油的老機器，自己都能聽見身體內部，骨骼摩擦傳來的咯噔咯噔的聲音。

「我昨天就醒了，幫你去看過其他人，都還在睡覺呢，放心，大家都沒事。」

水雲蔚點點頭，大家都沒有受嚴重的傷，就是勞累過度而已，睡幾天就好。

「對了，龍霄說我們帶回來的那些資料先放放水雲衛臨時營地，最近獸潮剛結束，很多善後工作要忙，周市長他們都很忙沒時間過來。」

「嗯，先不說這個，你先扶我回去，有話問你。」水雲蔚著急確認圖騰的事情，又恨自己走不快，只得狠狠看一眼眠雀抱在懷裡不撒手的那一大碗食物。

真是個吃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