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著灰塵的空氣里似乎有誰輕聲嘆氣，繾綣的涼意里裹挾著深深的無奈。

蹲在月光下打瞌睡的栗川忽然睜開眼，對顧清珩說了句：「懦夫！」

這句話讓顧清珩沉默了很久，黑眸里有看不透的表情。

「我想，你必須得明白一個道理，小姑娘。」許久，他開口，「這並不叫懦夫，這叫三思而後行。有些事、有些人，你不能等失去了才來思考為什麼要這麼做。」

栗川隔著幾塊碎木塊看著蹲在對面的人：「驚弓之鳥。」

顧清珩垂下眼，看著地上並排的幾張照片，沉默了半晌，點了點頭：「沒錯。但我只是害怕失去，我這人胸無大志，此生就只想守著這麼一個人。」

栗川眼神變幻，唇角緩緩露出一絲詭譎的笑容，黑眸璀璨如黑曜石。

陳舊的木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洛川白拿著手機站在門口，輕嘆了口氣。

「誠如顧先生你所言，那五個孩子的確在一年前的冬月相繼失蹤了。而且失蹤前，她們都曾來過這舊校舍探險。」

「那要徹查這座舊校舍嗎？」顧清珩開口問道。

洛川白像是思考了幾秒，才遲鈍地回了一句：「收拾一下，我們去大禮堂。」

顧清珩轉身拎了只帆布袋，手一滑，袋子就準確無誤地飛進了他懷裡。

栗川兔子似的蹦過去，飛快地在他耳邊說了一句：「川白哥哥，剛剛你出去打電話時，清珩哥哥有問靈哦，我看見了，超厲害的！」

然後就蹦跳著出去了。看來她今晚並不打算讓他好過。

顧清珩轉身將老鋼琴推回原位，提著手電筒，晃悠悠地步子像遛彎的老大爺：「大禮堂舞台左側有扇被重重鐵鏈鎖住的門，在那裡，束縛著無數冤死的亡靈，我覺得，你要找的東西，應該就在裡面。」

「顧先生你真的問靈了？」洛川白抱著帆布袋不可置信。

冷風從走廊盡頭的破窗戶灌進來，呼啦啦地拍在顧清珩臉上，他攏緊圍巾，聲音被風撕的有點破碎：「洛警官，我們不是在演電視，也不是在寫小說，問靈這種操作根本不存在的。」

洛川白將帆布袋挎在肩上，其實他剛剛有聽見顧清珩和栗川的對話，就在和小蘇通電話的時候。所以他頓了頓，又問了一句：「問靈需要什麼儀式嗎？」

顧清珩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摸出幾張在城隍廟買的護身符塞他手裡。

洛川白捏著護身符，加快腳步追上了前方的栗川。他得保護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姑娘，這是他今晚的任務之一。

顧清珩仍然邁著不緊不慢地步子，走了一段距離，他忽然停了下來，轉頭看向有側的玻璃窗。

積滿灰塵的窗戶上，影影綽綽地倒映著一個人影，耷拉著肩膀浮在半空中，像是在懸樑自盡。

哦，不，它就是在懸樑自盡。

不過，它的自盡行為似乎並不順利，幾秒鐘後，它就掉了下去。像塊黑色的龜苓膏「啪」地一聲摔在地上，碎成了塊。

這場景可真是慘不忍睹。

顧清珩敲了敲窗戶，破碎的影子在瞬間凝聚成人型，踩著凳子模樣的東西，把自己掛在之前的位置。

似乎是緩了一下，它才睜開只剩下眼白的眼睛看向顧清珩，聲音像是從喉嚨里硬擠出來的，沙啞得厲害：「哦啦，瞧瞧我看見了什麼，一隻活著的靈媒師，活著的誒！」

「那你有沒有看見剛剛那隻飄過去的、已經死透了的靈媒師？」

它頓了頓，妥協一般開口：「門口左側的迎客松盆景里有鑰匙。現在是深夜十二點整，半小時後那人會過來，你們必須得儘快離開，否則，下一個遭殃的，就是那位看起來非常蠢的警官先生了。」

「為什麼是他？」

「因為他看起來很好欺負。」

「那你可得注意了，剛剛飄過去的靈媒師，是他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