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在凌晨十二點鐘。

年久失修的大門在合葉的陣陣哀鳴中打開，月光爭先恐後的往裡鋪展，卻又在大約半米的停滯不前，就好像被什麼吞噬了一樣。

洛川白叼著手電筒思索片刻，從包里翻出一隻礦用防爆探照燈戴在頭上，貓著腰走進去，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裹成熊的小姑娘倒是無所畏懼，慢悠悠地跟在他身邊，散步似的。舊校舍的大禮堂並不算大，靠窗是一排廢棄的桌椅，廳中間堆放著的則是一些舞檯布景板和道具。

屋內的光線極為暗淡，整個大禮堂最亮的地方就是舞台，頂上似乎破了洞，月光折射進來，洋洋灑灑地鋪在木質地板上。巨大的人形玩偶橫躺在舞台中央，看著有些滲人。

洛川白收回視線看向舞台左側。

早已枯萎的迎客松盆景張牙舞爪立在那兒，像只潛伏在暗處的怪獸，伺機而動。

身旁的栗川歪了歪腦袋，清脆的嗓音裹挾著秋風的涼意，「那扇門，就在它後面。」

它，迎客松。

那扇門，被重重鐵鏈鎖住的門。

想要找的東西近在眼前，可顧清珩還沒來。洛川白在原地躊躇了會兒，從那堆雜物里翻了只樹墩子出來，老神在在的坐下，閉目養神。

是的，閉目養神。

他可真是個神仙寶貝。

栗川坐在高高的谷堆道具上，晃著腳丫子，問：「川白哥哥，你在等什麼呀？」

「月落日升，陽盛陰衰之時。」

栗川躬身退下：「對不起，打擾了。」

場景安靜而和諧。

但似乎有點兒過分安靜了。

栗川索性從谷堆上跳了下來，像隻身姿靈活的紅色毛球生物，骨碌碌地滾到迎客松盆景的旁邊，抬起手腕，輕車熟路地在樹根處一陣摸索。

閉目養神的洛川白悄悄抬起一隻眼皮，看小姑娘把細細的眉擰成川字，申明一下，他並不是好奇小姑娘尋找的東西，他只是要確保她的安危。

「根據我多年來追劇看漫畫刷小說打遊戲的經驗，通常在這種地方，都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比如……」她抬起髒兮兮的手腕，銀色的鑰匙在指間熠熠生輝，「這種能打開某扇門的鑰匙之類的東西。」

「我想你《逃離方塊》一定玩兒的非常溜。」洛川白抬起了另一隻眼皮，盛著碎星的眼裡藏著探究，「那你是將今晚的舊校舍之旅當成探險遊戲了嗎？」

「中庭的水池裡不會爬出可怕的水鬼來將我們殺死，我們也不會因為錯放寶石的位置被水鬼殺掉，因為我們沒有尋找寶石的任務，只有……」栗川繞過盆景，在小木門前停下，「這扇看起來非常可疑的門。」

她抬手敲了敲門板，力道不大。卻引起重重鐵鏈的碰撞，嘩啦啦的響聲，在大禮堂里跌宕起伏。

冷風適時從窗戶穿堂而過，裹挾著亡靈的聲音飄出去，很遠，很遠……

聲音一路飄到了中庭。

水池旁，顧清珩一邊面無表情地將水鬼按回水裡，一邊得意洋洋地向電話那頭的人邀功炫耀：「我覺得我變厲害了，琉璃小姐。」

「哦，怎麼說？」

「我剛剛將一隻水鬼塞回水裡了，姿勢還特別帥氣。」

「……你是傻子嗎？靈這種東西我們是觸碰不到的。」

「所以我說我變得厲害了啊。」

「可我怎麼覺得，你按進水裡的應該是個人？」

按照小說的定律是這樣的沒錯，可這幾乎沒有人跡的舊校舍怎麼可能出現……人……

一隻帶著些許溫度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哦，的確會出現。

不好意思，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