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俞強忍著心窩的疼痛衝出房間，外面陽光刺眼，曬化了院子里的雪，雪水汩汩往籬笆處流淌。爬滿古藤絲的籬笆外正站著一位手捧毛尖草的少年，那少年形銷骨立，瘦得小侯爺險些認不出。

他見著小侯爺醒了，先是一愣，而後只是低低地喚了一聲：「相公。」臉上神情既欣喜又難過。

「阿璟，來。」江子俞敞開雙臂，等著迎阿璟撲過來。許是陽光太刺眼，阿璟竟站著不動，兩行眼淚蜿蜒而下。

「阿璟。」江子俞連聲輕喚，抬腳上前兩步才見舒璟踉踉蹌蹌跌進他懷裡。

見他滿手的污血江子俞心尖抽痛，這傻子連夜又去雲谷取毛尖草，也不知為何他會對毛尖草會有這麼深的執念，只不過是一些撫平傷口的草，並沒有什麼長生不老的功效。

「阿璟………唔………」

江子俞覺得脖子一痛，舒璟正埋在他的懷裡狠狠地用牙齒啃咬他的脖子，像只發怒又無助的小獸。

「呵……」江子俞寵溺一笑，璟少爺不管什麼時候都一副跋扈張揚不可惹的樣子。然而這樣子比他乖順的時候更讓江子俞安心。

「江子俞，我討厭你……我一輩子都討厭你……」

舒璟舔了舔江子俞脖頸間的血，啞聲嘶叫。

江子俞摟緊了他，哽咽著說不出話只是不住地親吻他的發頂。

「不要你親，江子俞，有本事你不要我了就都別理我了。我們一輩子不要說話。」

舒璟繼續啃咬江子俞的耳垂，尖尖的牙齒一直攀上他的唇畔，咬出血，不過癮，繼續撕咬。像餓急了的猛獸，好不容易逮著獵物就剝皮吞入腹中。江子俞頭一回覺得這人發起狠來也讓人難以招架。

「阿璟，我捨不得，捨不得不和你說話。」晚間，倆人坐在床上，開著窗對著明月江子俞說了這句。舒璟背對著坐在他懷裡，江子俞用被子將兩人裹在一起。屋外寒風細細，樹影婆娑，不知哪來的流螢在窗戶下的微光里四散飛舞。舒璟瞧著好奇伸手去抓，那雙被毛尖草颳得傷痕纍纍的手被江子俞塗上藥包成了粽子，粽子剛伸出去那些蟲兒像是受到驚嚇瞬間飛不見了。

江子俞把他拽回來，裹進懷裡，柔聲安慰道，「冬日裡哪來的流螢。那是龍蟲，尾巴上有光，它們生活在地底深淵，你將黑蟻召出來了，它們就跟著出來了。」

舒璟發了會兒呆，側過頭，鼻尖碰著江子俞的下巴，內心做了無數的掙扎，最後還是小心翼翼地輕聲問道，「假如……假如我是謫仙樓的人，與你有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你會殺我嗎？」

會殺他嗎？江子俞抱著舒璟的手臂微顫，指尖泛涼，殺盡謫仙樓的人，殺掉舒白的確是他曾經所追求的，不為什麼匡扶正義，只是想替父報仇。而今懷裡就坐著一個謫仙樓的人，這人拼了命地救自己，不顧一切地喜歡自己，自己會殺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