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典里遊玩的大多是些成了精的妖怪，整個集市百妖夜行。

午夜十二時，山神代理和本地精怪主以及個位護法則會齊聚一堂，與將主盛飲，共享佳宴。賽樊作為此次盛典主持大意不得，提前去會場察看有無紕漏。

掩藏了人類氣息的萊戈奇修獨自遊逛在集市上，在妖怪眼裡他可能只是一位精怪主或者外境的客人。萊戈奇修本人也並未被這些奇形怪狀的路人驚嚇，從容不迫甚至有些漫不經心。金零被縮小後只有麻雀大，又因為身輕如燕，棕褐皮膚與灰袍顏色相近，勾在萊戈奇修後背上沒有被發現。即使被妖怪們發現，也不會對一隻隨處可見的低階妖怪感到吃驚，甚至你還能看見不少賣他這種級別動物的販主，有的直接成為美食叫賣。

在這裡，金零不配擁有蟲權。

萊戈奇修的步調輕鬆緩慢，來回一掃而過的視線卻好像對怪誕的世界沒有半點興趣，無疑在找那位令他為之一亮的少女。集市大得一眼望不盡，妖怪之間來來往往，談何容易。

一籌莫展之時，射擊攤位傳來一陣歡呼。

兩位青年食指指向上空，遙遠的天際一隻只羽毛幻化的飛蟲被打下來。

「時間到！」獸頭攤主喊道。

青年各自數完手裡的羽毛。

「18。」

「19。」

「恭喜這位大人獲勝！您的獎品，拿好~」

一罐蜂蜜。

獲勝的青年沒有接過，而是問在場圍觀的觀眾：「大家想吃嗎？」

又是一陣雀躍。

青年便對攤主說道：「分了吧。」

蜂蜜倒在一片片葉子上，分到萊戈奇修時兩位青年剛轉身離開。

攤主以為他也是精怪主，呈上蜂蜜畢恭畢敬道：「大人，請。」

萊戈奇修搖頭。

攤主熱情道：「那大人要不要也來玩一把？除了蜂蜜，還有很多獎品。」

萊戈奇修不予理會，跟在那兩位後面。

隔著一段距離，沒有過分靠近。

金零發現他在跟蹤後，心裡七上八下地打鼓，事情好像越來越不對勁。能修成人形的都不是弱輩，光看方才射擊的功力，這兩個人絕對實力叵測，跟了他們這麼久怎麼會察覺不到。哪怕有著人類的外形，白吃也知道多麼危險。

這個黑髮男人，很不對勁。

金零重新估量他的身份時，被跟蹤的兩位精怪主消失在暗沉的樹林中。

萊戈奇修停下腳步。

金零噤若寒蟬，他們就站在這個人的身後。

質問的語氣像剛從水裡爬出來般的幽冷：

「你是誰？」

「為什麼跟蹤我們？」

萊戈奇修沒有回頭，身體微微顫抖，古怪的咔嚓聲斷斷續續響起。精怪主伸手接觸的霎那，他的頭隨著半截上身後仰，眼珠不受控制翻轉，緊接著下巴機械啟合：

「對、對不、不不不起起起起、父父親親親親親親親親親……」

詭異的聲音停止後，男人的胸腔對半裂開，竟露出一個白髮少年的頭。他像個特攝演員，穿了件逼真的假皮套，脫下時小心翼翼。

不詳徵兆讓兩位精怪主頓時警備，他身上散發著混亂的味道。有妖怪的，有人的，還有些說不上來的……

白髮少年露出全身，低聲笑道：「父親，這真是個好地方。」

金零躲在蛻掉的皮套下，偷偷窺視。再說，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一場血腥廝殺在幕色中拉開帷幕。

不……

金零血液凝凍住，有生以來第一次遮住眼睛。

它只是……捕食者單方面的虐殺。

速度快到精怪主還保持著人形，就被啃噬了。

一根骨頭不剩。

「喂——」

金零頭皮發麻，惡魔就在耳邊。

「你看見了是不是？」

「怎麼辦？我還是好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