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有沒有做，你們不都認為是我謫仙樓做的，打架嘛就要好好打，每次打架前還說一堆廢話，搞得你們多正義似的。」

「死到臨頭還嘴硬。」人群中不知誰啐了一口痰。

那些人又開始跟馬蜂似的殺起來。雖說舒璟此前受過許多苦楚，可還是頭一次見這麼多的血瀰漫在他眼前。他只覺得惶恐，害怕，噁心。腦海中浮現出江子俞的臉，天真地還希望能見到子俞。迷濛中手臂被人砍了一刀，肩膀也被人刺了一刀，最後胸膛一熱，不知誰狠狠地踹了他一腳，他飛出去老遠，滾到崖邊未化的積雪上，「轟」地一聲，他滑了下去，他閉上眼，卻覺得手臂一疼，被人拉住了。

只見江子俞像只孤鷹似的倒掛在崖壁上，死死地拽著他的手，恨到極致，痛到極致，眼裡滿是血絲，咬牙切齒地說道，「舒璟，話沒說清楚你就想死？」

舒璟仰臉，灰青色的天空無邊無際，細雨綿綿，襯得小侯爺的臉跟冰雕一樣白透冰涼。

「小侯爺要我說什麼？」兩行眼淚蜿蜒而下，滑過舒璟如刀削的過瘦的肩膀。

「為什麼不召出黑蟻？為什麼？」江子俞氣極怒極。如果舒璟真的是那個屠了侯王府的舒璟，就該讓黑蟻殺了這裡所有人，謫仙樓的人個個十惡不赦，他有什麼理由不做任何反抗一心求死？

黑蟻？舒璟不知想到什麼，眼神稍稍一亮，下一刻做了一件讓江子俞極度震驚的事，他拿出匕首毫不猶豫地往手臂上一割，忍著劇痛，咳出一堆堆的血，最後面色已是慘白至極，他幾乎是哀吟地說了一聲，「去他那裡，護他就是護我。」

不多時從舒璟的系著同心結的手腕處緩緩鑽出一隻金光閃閃的小東西，那東西尾部散發著五彩神光，耀眼得刺目，根本看不清它長得如何，只是那一瞬，那東西就鑽進江子俞系著同心結的手腕處。

「你幹什麼？你說清楚，舒璟，你給老子說清楚。」江子俞幾乎是咆哮著吼出來的。縱是他再沒有理智，他也明白，沒了黑蟻掉下山崖舒璟必死無疑。

舒璟氣若遊絲地從胸口掏啊掏，掏出個爛油紙包，此時眼神已沒了焦點，他顫顫巍巍把紙包舉過頭頂，費神地找江子俞，想開口說話，鼻子里衝出一點血，聲音沙啞至極，「相公，我留了荷葉雞的兩隻雞腿，你吃。」兩行血淚從他早已黯淡的眼裡淌下，最後聲如蠅蟲，「相公啊，因為相信和你有明天，才會想著熬過漫漫長夜，可是啊明天 ，等不到了 ，等不到了，往後餘生，你多保重！」

舒璟憑著最後一絲力氣從江子俞手中抽出了手，像只孤獨的蝴蝶翩躚至茫茫無盡的深淵，那白紙般的身影那麼孤獨那麼凄涼。

兩世了，為何兩世都要眼睜睜地看他死去？

「舒璟……」聲音劃破長空，凄厲無比。

江子俞鬆開腳下勾住的樹枝，也隨著舒璟跳至深澗，堪堪下滑一段腰身一緊，身上多了一根繩子，而後天地旋轉，他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