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愛與被愛
小說: 墮仙洗白手冊 作者:匿清浅 字數:3057 更新時間:2021-08-07 15:16:18
子桑婉坐到了他身邊,垂著腦袋,聲音放得很輕:「我知道這東西遲早會遭來禍端的……可我……我無法阻止她。」
喬煙柳饒有興趣的看著她:「你還真的喜歡容掌櫃啊?」
「嗯。」她低聲道,「您也看出來了,我是一隻藤妖,準確來說,我屬於花靈的一類……」
子桑婉其實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來到人間的,在她有意識起,就是被人類所飼養,流轉在了無數人之間,做過了無數的活兒。
她不是人類,卻也不是完全的妖族。
植物類成精成妖,有兩種途徑,一是以自身化形,成為妖族,一是凝聚自身全部修為,直接「生」下一個孩子,被稱作「花靈」。
花靈生來便是人身,能力的強弱全靠誕生其的母體修為。有些花靈,甚至生來便是神族。
子桑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她是一根常青藤誕下的花靈,雖然有靈力,卻很低微。
混跡在人類之間,生長緩慢的她,也經常被當做不祥之物。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麼渾渾噩噩的在人間浪跡了多少年,直到她被一對兒花妖夫婦撿了回去。
夫妻倆是一個院子里的兩棵桂花樹,是房子的第一任主人親手栽下的鵝,受到了這宅院一代又一代的主人恩澤,這才化了妖。
小兩口沒法子和人類一樣繁衍後代,便收養了很多小花妖當孩子,也順便撿回來了子桑婉。
在那一段時間裡,大概是子桑婉出生後最開心的一段時間。在小兩口的愛護下,她長得很快,修行得也很快。
但好景不長。宅院又來了新的主人。
新來的主人不喜歡桂花,下令把倆株桂花都砍了,又把被小兩口移植過來的其他植物全都剷除了。
一夕之間,她的家,又沒了。
她是花靈,沒有所謂的本體,只要不殺了她這具人身,她便能一直活下去。
她阻止不了新來的主人,只能看著昔日的父母手足全部變成亡魂,就這麼消散不見,再尋不回。
那是她第一次感覺到氣憤,盛怒之下,她殺了宅院的主人。人類的鮮血帶著腥味,熏得她一陣噁心。
可即便如此,她的家也還是沒了。
她又變成了孤身一人,就這麼渾渾噩噩的,寂寞的遊走在人間。
但因為殺生,她體內屬於藤妖的妖氣開始瀰漫出來,在人間混跡得更加艱難了。
她就一直這麼宛若幽魂一般,直到遇到了容蘭。
第一次見容蘭的時候,容蘭還是個孩子,看著她一身襤褸,把她牽回了家,帶她去洗澡,給她換新衣,最後搬出來了一桌子好吃的,期待的看著她吃。
小小的容蘭在父母的愛護下,過得福祉快樂,不知人間疾苦。這會快樂久違的感染了子桑婉,她在容家住了一段時間,陪著小容蘭玩兒。
後面卻被下山歷練的仙門弟子發現,要捉拿她。
為了不牽累容蘭一家,她只能不告而辭,遠走高飛。
等她終於逃脫了追捕,再回來的時候,容蘭兒子都已經及冠了。因為兒子生得俊,容家當時也還是賀豐商行的東家之一,上門說親的人家一茬又一茬。
容蘭對自己兒子的婚事其實漠不關心,放任這些說親的人來來去去,一個都沒應。
直到子桑婉找過來。
容蘭見了她,笑了笑,說她長得好像自己一位故人。
子桑婉本來想說自己就是,但是轉念一想,不能說。她是妖,註定不能和人類有太多牽連。
所以她也只是笑笑,對著容蘭的兒子面露羞澀,想為自己說個親。
她是孤身一身,背景清白,不會給容家帶來什麼麻煩。
所以容蘭便自作主張把她抬了回來,兒子卻因為這事跟她爭吵,母子之間生出嫌隙。
之後,兒子就這麼一走了之,再見已經是一具屍首了。
容蘭對子桑婉道,她不必為此守寡,可以自行離去。子桑婉卻在這個時候,拉著她的手,說自己喜歡的其實是她。
就這麼的,兩人成了外人口中相依為命的苦命婆媳。
在容蘭獲得崑崙鏡碎片的時候,她其實就發現不對勁了,但她無法觸碰這碎片,也勸服不了容蘭。
崑崙鏡能讀心,她不敢暴露自己太過的心思引起容蘭懷疑,便只能如往常一樣,侍候在容蘭身邊。
也幸好是容蘭從來不會對她動用這碎片的力量。
「我知道,她這麼做不對,神器的力量不該如此使用。」子桑婉抬手捂住臉,「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只能這麼守著她,幫她排除掉一切危險……我知道她遲早會惹到我無法解決的麻煩,我也打算替她擔下罪責……」
「明知道她有錯,你卻還是放任。」喬煙柳晃著杯子,「還給我下毒。」
「知道有毒,你為什麼還喝?」子桑婉抬眸看他,眼眶裡一片水光瀲灧。
喬煙柳又喝了一口,還砸吧了下嘴:「味道還挺好的。」
子桑婉有點無語,但還是提著自己的條件:「那碎片可以給你們,這毒我也可以給你解了,只要你們放過她……」
「可我本來也沒打算對她做什麼啊。」喬煙柳笑了一聲。
「什麼?」子桑婉一愣。
「我們的目的從始至終只有崑崙鏡的碎片。」喬煙柳放下茶杯,一副無奈的模樣,「說實話我也不是自願來找這些的,我是被鏡靈威脅的。」
子桑婉:「……」
「這毒對我沒用。」喬煙柳道,「她會又怎樣下場,也不是我所能決定的。」
子桑婉咬著唇:「我只是希望她能好好的……人類的壽命很短,她已經五十多歲了,活不了多少年了……」
「壽命將近也不是她為所欲為的理由。」喬煙柳輕笑了一聲,「確實,她所敲詐的都是些惡人,可她敲詐這個行為本身就是錯的。」
「人類做錯了事,自有人類的律法去審判,怎麼也輪不到她來維持所謂的公正。」
「何況她也根本不是為了什麼公正,她只是為了自己,為了你。」
子桑婉愣在椅子上。
喬煙柳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肩,伸了個懶腰:「你若真是為她好,便該勸她收手,而不是助紂為虐。」
「我……」子桑婉抖了抖唇,「我真的不懂啊,我也只是想保護她,我也只是……想陪她直到生命結束。」
「你若是能幫忙拿到碎片是再好不過,若是不願幫忙也無所謂。」喬煙柳起身,「不過我也沒什麼資格說你就是了,誰都會犯錯,錯了便改,便去彌補,而不是一錯再錯下去。」
子桑婉抬手出來給他,掌心躺著一朵小小的白花:「這是解藥,雖然你說毒對你無效,但還是收下吧。」
喬煙柳抬手拈起了這朵小花,塞進了嘴裡:「賬給我算好了嗎?我還得回去呢。」
子桑婉又是一愣,輕輕笑了一聲,喊人過來給他對賬。
過了幾日,上皇城告官的卷霜雪帶著白棠回來,說皇城已經派人下來尋訪了。
喬煙柳便帶著白棠又去了賀豐商行一趟,接待他們的還是子桑婉,看起來憔悴了許多,見到喬煙柳,便拿著一個手帕包裹的物件給他。
白棠在他的示意下伸去接了過來,打開一看,居然是那塊碎片。沒等他驚訝,喬煙柳便跟子桑婉見了個禮,帶著他離開了。
「師、師父,這是怎麼回事啊?」回去的路上,白棠捧著這塊碎片,滿腦門都是問號。
「說來話長,我們得先找個地方凈化碎片。」喬煙柳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
「回家不行嗎?」白棠疑惑。
「怕影響到鏡靈。」喬煙柳一路帶著他走,一路尋找著適合的環境。
凈化的法陣可以由他來畫,但是凈化需要的靈力卻不行。他是墮仙,沒辦法直接凈化碎片。
所以路上他也順便教了白棠一個口訣。
他之前獲得過鏡靈賜予的一縷靈力,是最適合的人選。
喬煙柳找了個山水俱佳的位置,畫好法陣,指揮他擺好碎片,再次跟他確定了一次口訣,便將他一人留在了這裡,轉而去外面布置結界。
白棠站在法陣里,按照師父教的方式,輕念口訣,調動這自己的靈力。
微弱的靈力被法陣放大,直擊陣中的碎片。
一陣刺目的白光閃過,白棠下意識的閉了閉眼,再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站在一個陌生的山巔廣場,周圍形形色色都是身著一樣服飾的少年人。
他一時愕然,恍惚一低頭,發現自己身上也穿著一樣的衣服。
「小師弟,你在這裡做什麼呢?」有人忽然喊他。
「啊?」白棠茫然的應了一聲。
「師父找你呢。」這人過來拽著他的手,牽著他朝著遠處雲霧繚繞的亭閣走去。
他被帶進了樓閣里,在大殿,看見了一個負手而立的背影,帶著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
「咦,靈塵仙君?」拉著他的弟子輕咦了一聲,趕忙行禮,「弟子雲歸見過仙君。」
白棠茫然的學著他行了個禮,帶著點兒疑惑跟著他道:「弟子白棠,見過仙君。」
這道身影沒有回應,只是淡淡的扭頭過來看了他們一眼。
白棠看著他轉過來的臉,一下愣住:「師、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