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

溫文拿著手機打開，一點，人未歸。

心隱隱的慌亂起來，辛南……辛南和高玉……不會真的睡了？不不不！辛南、辛南答應他，會回來的，應該是堵車，又或，合同審查需要時間，應該、應該是這樣的，溫文死死地睜大眼睛，瞳孔里是茫然無邊際的黑暗，整個人，彷彿都要被黑暗所吸納進去……

兩點，未歸。

身體輕輕顫了顫，握著被緣的手開始冒冷汗，喉嚨滾動，胸腔劇烈起伏，一團不安燥熱痛苦的火開始瘋狂地燃燒，如同山裡的蔓藤，緊緊纏繞，勒緊了心臟，勒的快要喘不過氣，勒的心臟扭曲變形，流出烏黑的血來，咬著唇，血腥味絲絲滲出，整個人，整個人就像充滿氣的高壓氣球，簡直……簡直快要炸了……

那種痛苦不安，混合著悲哀，腦中盡然浮現出男人和女人赤身裸體水乳交融的模樣，女人斷斷續續地申吟，男人喘著粗氣，埋下頭，賣力的模樣，汗水瘋狂滴落，混合凌亂的呼吸，溫文閉了眼，快要……快要窒息掉……

三點，未歸。

溫文失了神，眸光煥然，死氣沉沉，辛南不會回來了……悲哀與痛苦逐漸隱沒，絕望在心底慢慢升騰，荒原上一縷緲然的煙火，慢慢的散去，風把青煙融化，融化得一幹二凈。

萬籟俱寂，杳無音訊，周遭甚至連呼吸聲都斷掉，只剩下心臟平靜地跳動，砰、砰、砰……緩慢而又富有規律，身體被絕望與失望填滿，變得充實起來……

溫文起了身，洗漱。

漫不經心，心不在焉。

他疲憊地看著鏡子，鏡中的自己一頭亂髮，眼睛血紅，十足的邋遢鬼，擠了牙膏，接了水，溫文不緊不慢地刷著牙，洗了臉。

洗漱結束以後，換上一身休閑服，開車前往同里古鎮，車窗外的風景連續變換，三點半，路上車流很少，只有幾輛汽車在路上賓士，如同流光，車子開到同里鎮，周遭忽地就靜了下來，甚至連風聲都要消失掉。

停好車，走進拍攝片場，工作人員正在搭景，曲澤正在拿著劇本細細地看，聽到腳步聲，下意識地抬眸，朝他招了招手，微微笑了笑，露出潔白的小牙齒。

「前輩！坐這兒！」曲澤拍了拍身旁的椅子，溫文的心情忽地好了很多，看到17歲的曲澤就跟看到五年前的自己一樣，天真爛漫，可愛的很。

早春凌晨三點多的天氣還很涼，零上五六度，曲澤一身白衣，披了件羽絨服，溫文坐到他旁邊，助理拿來劇本，替他披上灰色狐裘，劇組點了燈，二人坐在燈下。

曲澤眉頭微皺，指著劇本，「前輩，我說這句話的時候該是怎樣的心情？是高興？」

「我看看……」溫文接過劇本，上面圈圈點點，小傢伙認真的很，「【蘇淵，你……你怎麼來了！】這句話，應該是震驚加緊張，又驚又喜，喜該是一閃而過的，喜後便是不安，便是痛苦……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痛苦最為強烈，小澤，懂了？」

曲澤若有所悟，「我來演一遍……」

「好！」溫文隨手拿了把破摺扇，搖了搖，站了起來，演的是驛站重逢。

只聽得溫文咳嗽一聲，曲澤轉身，瞳孔驟然放大，呼吸像是被梗住般，眸光中閃過一絲欣喜，定了定，手伸出袖子顫了顫，「蘇……蘇淵！」繼而眸光逐漸黯淡，嘴角苦澀瀰漫，低眸，「你……怎麼來了？」

溫文眉眼安寧，不動聲色，依舊晃著手裡的破摺扇，掀起的冷風全都灌入了脖頸，冷颼颼，自帶仙風道骨，衣袂飄飄，聲音沉穩如山，眉眼輕抬，上前幾步，「不是我要來，只是……」溫文「嘩啦」一聲收了破摺扇，手心定了定傘骨，雙目睜睜看著前方，些許悵惘，「只是驛站碰巧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