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玉興緻盎然:「阿若，我想好了，無論是用什麼辦法，我都會解開我們身上的連接。」

「就因為這個？」

「所以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因為這個。」

「我們總要坦誠相待，我不想太被動，蒼余說你是因為修行，可我覺得應該還有其他原因，我想跟你一起承擔。」

「你想好了嗎？」

「我想好了。」

「蘇子玉，我覺得你還沒有想好。」

「林若，你在逃避什麼，我只是想幫你。」

「蘇子玉，我沒有逃避，你不知道我身體藏著什麼，他有多恐怖，我一直在和它對抗，我只是怕你不敢面對他。」

「林若，你把我想像的太弱小了，我見過它。」

「你見的不是它的全貌。」林若笑了，他抱著蘇子玉，身上逐漸泛起了漆黑的霧，逐漸包裹著兩個人，「他是這世上最純粹的慾望，他曾經混亂過這世間，讓千百萬人為它著迷，為它做盡惡事，它住進人心最深的角落裡，用金錢、權利、一切閃耀的東西蒙蔽著世人的眼睛。」

蘇子玉一時間有些呼吸急促，他感覺這些執念在自己的身體里不斷盤旋，他剋制著金錢、權利、高高在上的誘惑，直到觸碰到了林若內心深處的真實。

蘇子玉慌了，林若內心深處的慾望令他也深陷其中。

林若的神色逐漸變了，他將林若包裹在霧裡，聲音低沉，帶著他不熟悉的迴音，如同妖邪，從黑暗中席捲而來:「阿玉，別走。」

「我在。」

「我怕我會傷到你。」

「你不會。」

「阿玉，你別想逃。」

「我一直在，唔……」

天色變了，天行宗的結界忽然產生了一些異樣，有雷鳴劃過夜空。

翻閱修行界的史書，這樣的場景曾經出現過，整個慶典之中的修行之人都為止一震，不約而同備好了身邊武器。

蒼余正在天行宗主那裡喝茶，忽然的變動讓他猛然放下茶杯，神光波動，天行宗外的結界才逐漸恢復正常。

天行宗主隱約鬆了口:「多謝妖尊。」

蒼餘氣的咬牙切齒:「這小兔崽子是在發什麼瘋，萬一控制不住，是想拉著這裡所有人的陪葬嗎？」

天行宗主有些不懂:「妖尊，剛剛是出了什麼事，天上怎麼會出現和千百年一樣的災劫警示，難道是又有妖邪現事？」

蒼余沒有回答，直接起身離去，罵罵咧咧:「小兔崽子，別讓我抓到你。」

天行宗主更加緊張了:「妖尊！」

蒼余尋了半天，找到了林若和蘇子玉現在的住處，猛然推開門:「很好，還沒跑」

不過下一秒，他就退出門外，將那門鎖死了。

整個屋子裡都是黑的，見不到人。

蘇子玉隱約伸出一隻衣袖破碎的胳膊，凄凄慘慘，聲音嘶啞道:「蒼余，救、救命……」

蒼余裝作聽不見:「救不了了。」

——

林若跪了，跪在房間的牆角，面壁思過。

蒼余冷著一張臉，坐在凳子上，食指敲著身旁的木桌:「小白眼狼，等你什麼時候能真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什麼時候再站起來。」

蘇子玉坐在蒼余對面，目光卻一直在林若身上打轉，他斟酌了一下字句，說話道:「蒼余，這件事，其實不完全是阿若的錯，我也有責任。」

蒼余抬眸，利落直言:「你也想陪他一起跪？」

蘇子玉毫不猶豫，義正言辭:「但主要責任在他，你罰的沒錯。」

蒼余脖子動了一下，轉向蘇子玉，笑了笑:「人間有句俗語說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蘇子玉不說話了。

其實林若早就已經冷靜下來了，經過了這一整夜慾望的洗禮，他的心情現在就像一灘死水一般，唯一能讓他泛起漣漪的就只有蘇子玉。

一想到蘇子玉，林若的身形不由得有些晃，他下意識的想要站起來，但蒼餘一抬手，他的一對膝蓋就像釘子一樣牢牢的釘在了地面上。

「我說過，等你什麼時候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什麼時候再站起來。」蒼余依舊冷漠。

「阿若？」蘇子玉察覺到了林若的異樣，不禁想要過去看看。

蒼余卻抓著他的胳膊，將他攔了下來:「不想他有事，就不要過去。」

蘇子玉猶豫了。

林若甩了甩頭，終於將那混沌從腦海中甩了出去:「阿玉，我沒事，老怪物罰的沒錯，是我太衝動了，不該在這樣的日子，將這股邪念輕易放出來，如果被他分了個身出去，控制我的同時又佔據了別人的身軀，事故會重演的，到那時，我們所有的努力就都前功盡棄了。」

蘇子玉冷靜了下來，他剋制住了對林若的擔憂，坐回到原來的位置，問蒼余:「那股邪念怎麼會纏上阿若？」

蒼余沉默良久。

蘇子玉又問:「如果說它一直依靠人心中的慾望生長，那它如何才能消失，它真的會消失嗎？」

蒼余回答不上來。

蘇子玉的擔心更重了:「我希望你們不是在騙我。」

聽到蘇子玉這話，蒼余果斷回答:「其實是從前，這股邪念已經變得很虛弱了。」

這不是謊言。

林若可以替蒼余證明:「阿玉，這股邪念一直寄生在我的內心深處，除了我以外，它吸取不到任何人的慾望，這樣一來，它獨有的意識就會漸漸消失，早晚有一天，它會徹底從我的身體里消失。」

蘇子玉相信林若，但在林若的安危面前，他選擇了懷疑:「可是它對你的身體會有傷害吧，所以你才會吐血，你還能堅持多久？」

蘇子玉的不安讓林若很是在意。

林若這時站了起來，頂著蒼余的施加給他的壓力:「咳，別擔心，阿玉，我可是半神之軀。」

蘇子玉趕忙過去，扶住了他:「我怎麼能不擔心，除非我沒心沒肺。」

蒼余回過頭，冷漠的看著這兩個人，覺得頭疼的很，什麼叫如膠似漆，他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林若站直了。

蘇子玉不由得神色平和，想讓林若覺得他沒有那麼脆弱，也許林若的心情會好一些。

林若這時抬起頭，告訴蒼余:「老怪物，也許你會繼續生我的氣，但我還是想和你說一件事，和阿玉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內心會異常平靜，阿玉他很特別，能安撫我心底里所有的不安。」

蒼余聽著這話，終於能平和的看一眼林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