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地縛靈和其他的由動物或者植物化形而來的妖怪不同。地縛靈能去的地方是有範圍區域限制的，就好比妖怪旅館的裴裴——她死前的地址據說是距離旅館不遠的沼澤地，所以活動範圍是以沼澤地為軸的。

她掐著陸印川的臉很是疑惑：「小經理你是不記得我走過最長的路是旅館到深山巷子的了嗎？」

小經理正式入職成為妖怪旅館的經理之前，她和京臻給他做過旅館和妖怪的知識培訓，時間是細雪和細雨綿綿的二月初三，那時候黃泉府和芸豆忙著做春日祭的準備，沒人看管的唐柚則過得彷彿脫韁的野馬。

而等到黃泉府徹底忙空再派人過來的時候陸印川已經以小經理的身份住在旅館裡了。

說她們旅館是故意的也好，跟黃泉府不對付也罷，但妖怪旅館不能沒有經理。要知道距離旅館的前任經理已經過去……過去二十多年了吧？彼岸在世的時候他在世，彼岸出事的時候他跟著被拖進夢境里。

好在有那群老傢伙，否則她們就該舉報黃泉府在故意做局借經理離間芸豆姑娘和妖怪旅館了。

畢竟在彼岸和李文周的事件之後黃泉府一直看她們旅館不太順眼。用人間界的俗話說就是眼中的釘子眉間的玫瑰刺，唐柚能活到現在真的是靠神明庇佑。雖然那位傳聞里的神明姚君也不是很靠譜就是了。

裴裴抬眼去看樹蔭里的唐柚，她笑了笑：「小經理嘛，記性不是轉個身就忘了天黑還是天明了嗎？」

陸印川在入職的時候做過一份裴裴和京臻聯名出的筆試試卷，選擇、填空、問答三種題型，小經理答卷的最終得分是滿分。她親自批閱的，小經理的字不差，關於地縛靈解析的那道問答題回答得很精彩。

仔細算算這答題時間過去了還不到半年呢。她笑眯眯看著陸印川：「小經理你說我說的對嗎？」

陸印川不吭聲，腦子裡沒有答案。唐柚剛剛看過的視線，藏著有淡淡的諷刺，她知道了，知道他在撒謊找借口。可她沒有證據證明他剛剛的回答是搪塞，因為小經理善變，也因為拆穿他沒有任何的好處。

唐柚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她做事必須要有等價的回報否則就算是芸豆來了也不會給好臉色看。

陸印川背抵著椅背拉開和地縛靈的距離，他當然知道地縛靈的區域限制，也知道在記性這方面他確實很差勁，但人想要的逃避的時候是可以選擇性失憶的，他笑道：「高材生需要記的東西有很多的呢。」

裴裴變得透明的手穿過他的胸膛：「那你的意思是我地縛靈裴裴就是可以隨意遺忘的是吧？」

活躍的心臟有瞬間的停頓，好像是被裴裴的溫度冷到了，她的體溫沿著心臟的脈絡，慢悠悠地漫過四肢百骸直躥到腦子。陸印川的視線里出現重影，他拉著裴裴又問：「現世里的半妖是什麼樣子的啊？」

現世里沒有半妖的存在——裴裴虛虛握著他歡欣鼓舞般熱烈跳動著的小小心臟。想了想她還是看向了唐柚，唐柚站在樹的陰影里，漆黑的眉眼看不清情緒，但聲音沒有溫度，涼冰冰得如同地縛靈的體溫。

隔著虛空，她指著陸印川的眉心：「陸印川，你是對妖怪旅館的平穩生活感到不滿意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