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寂在這家公司上班三年了，這趟電梯也乘了千百把次，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咒罵電梯速度慢。

如果尷尬有實質，大概他已經被壓死了吧，或者幻想一下扛著電梯往下跑，再或者下一趟趕緊進來些人吧………

「你們住在哪，還是那間公寓嗎？」胡思亂想間，鄧漠宸淡漠開口。

張寂抬頭，摒棄腦子裡那些有的沒的，答道：「是，我們還不打算換房。」

他和行之覃兩人一直都挺滿意這間房子，雖說房子不是什麼豪華大別墅，但勝在地段不差，也還說得過去。他奇怪的是難道鄧漠宸知道他們住哪嗎？

鄧漠宸沉思一會，沒再說什麼，好在這時電梯門也開了，兩人前後腳走出去。

很快張寂就得到了答案，鄧漠宸的確知道他們住哪，不等張寂告訴他位置他就順溜發車，俯身為張寂調座椅的同時說了句「我知道」。

這三個字就落在耳邊，把張寂要說的話又噎回了喉里，只得道：「謝謝。」

鄧漠宸發笑，許是因為踏上了回家的路，他也鬆懈了些，懶懶地開玩笑：「你對我只有這一句話可說嗎？」

斑駁的樹蔭上靜靜佇立的路燈暈染下來暖黃燈光反射在地面與玻璃上，摻了點光怪陸離，生出些晚風寂寥。他看著車窗，側影倒映在窗面上，他看著車窗，不止有他的側影。

虛虛實實，側影就重疊在一起了。

他忽然之間對這位行之覃的表哥沒有一開始那麼厭惡了，至少，他不願費心思去防備或疏離愛人的親人。

側影沒能蓋住全部的車窗，燈光趁機漏進來打在他臉上，他放鬆了緊繃的身體，許久，輕巧回了句：「倒也不是。」

突然得到回應鄧漠宸看他一眼，就見他眼角帶笑，對上自己的目光，只是聳聳肩，陷進了柔軟的座椅里。

「還得看你是怎麼說話的。」對視著，張寂又接完了下半句。

鄧漠宸再沒什麼好說了，回味幾下這兩句話的味道，微微提了速，轎車融進了夜色中。

張寂終究低估了鄧漠宸，現在時間是九點左右，預計可以加餐，路過街口商場時他叫停鄧漠宸，計劃買點食材和水果，補充補充家裡的雪櫃。

哪曾想，聽完張寂的要求後鄧漠宸重新啟動車子，說到：「你家樓下還有家大規模超市，今晚先去那家超市簡單買點食材，現在這個點的食材大多不新鮮了，不如明天來買新鮮的儲存。」

聽他說了這麼多，張寂第一個想法就是，人家已經連自己家附近有什麼都摸清楚了。

得，他重新躺回座椅，任鄧漠宸擺布。

說完話的鄧漠宸又意識不妥，想了想，加了句「你們明天放假，不用擔心沒時間」。

張寂幽幽地說：「真是太好了。」

好像鄧漠宸就是他老闆一樣。

多年來的工作習慣已經讓鄧漠宸養成了無時無刻都精細盤算的性格，包括髮號施令在內，他一時之間甚至微微對起張寂怎麼連這點小事都計劃不好有些不悅。彷彿張寂是他的員工一般。

微妙的共識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