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阿普頓喘著氣安慰他，哪怕被群毆也儘力站起來許多次，他這時基本是力氣耗盡，說話只有氣聲，虛弱又堅定，「有你的輔助，我們馬上就贏了。」

「騙人……」

阿普頓已經站不起來，蜷縮在地，雙臂抱胸護著胸口，那個被擊中就直接解體機甲的關鍵位置，然後用到處都是傷口損毀的機甲外殼抵擋攻擊。瑪爾斯跪在他身邊，無助地抱住他的身體，彷彿這樣可以保護他，可身體連接機甲的並不是他啊……

「叔叔沒事，」阿普頓儘力露出笑，「我們要贏呃——」是能量劍從後方肩胛骨刺進身體，他眼前一陣白色，短暫窒息後，才抖動著身體劇烈呼吸，努力笑，「乖乖不怕……」

瑪爾斯眼睛通紅，可叔叔正注視著他，所以他忍住了眼淚，前所未有地討厭起爭鬥來，也厭惡自己的無能為力、自私任性！

「阿多尼斯……」阿普頓眼神迷離，向他伸出顫抖的手，「長大了。」

瑪爾斯抓著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嗓子堵住了，發不出聲音。

「叔叔…嗬！教、教你機甲……」

瑪爾斯使勁點頭，也被他這樣的狀態嚇得心慌：「叔叔不要說了……以後，以後說……」

阿普頓微微笑，是沒出聲了，因為又一劍刺到腰側，他悶哼，連躬身的姿勢都無法保持。像串到烤架上的蝦，可再如何，胸前的手臂也沒鬆開。機甲內警告聲狂響，AI不斷報告機甲以及主體身體機能耗損情況，瑪爾斯急急用治療儀按在叔叔身上，卻無法暫緩飆升的損傷數值，這時通訊器接到視訊，自動投影出來全息影像，德里奇站在操作室一眼可以看清楚機甲的內部情況，喚他：「瑪爾斯。」

「父親！」瑪爾斯幾乎要撲到他的懷抱里，一直忍耐的眼淚險些決堤，又清楚現在絕不是哭哭啼啼的時間，連忙報告情況。

德里奇聽到X包圍，立即叫停了即將抵達前線的隊伍：「不能去，增加躁狂人數對他們沒好處。」

瑪爾斯被這道命令嚇住了，才反應過來：「你們……沒有嚮導嗎？」

德里奇說：「沒有總統令不能隨意調用嚮導來前線。」

「叔叔他……」

「我知道，不要緊張，你會操作機甲嗎？」

「我會。」

「我教你去轉移許可權……」

「不行！」阿普頓強勢打斷他的安排，喘著粗氣，道，「這副機甲不行了，他接上只會繼續受傷，不能轉。」

瑪爾斯急切地說：「我可以……」

阿普頓勉力笑一笑，安撫他：「乖孩子，相信叔叔。」他又轉頭和德里奇說：「你在外圍，聽瑪爾斯給方向，丟炮彈炸X，別丟我身上我都扛得住。」

德里奇：「瑪爾斯可以看清X嗎？」

「我現在看不到，只有印象。」

「好，我們打配合。」

德里奇察看隊伍裝備，發現只有十架戰鬥機——一般都是機甲在前，戰鬥機輔助，一個營五百人也不過是一百架戰鬥機，他這次帶兩百人來支援，原本計劃都是用機甲的。

他吩咐副官：「泰德，安排戰鬥機，指揮官直接和我對接，前線機甲原地待命。」

瑪爾斯位置低，再加上周圍都是高大機甲，幾乎沒有看到遠處的可能，只能靠印象給他們劃定範圍，然後他們根據範圍選擇炮彈發射點，避免波及阿普頓的機甲。這一系列安排只花費兩分鐘，戰鬥機已經待命，只等將軍一聲令下……

「等等！」一架戰鬥機突然報告，傳送一個圖像到達德里奇眼前，「這裡有人。」

德里奇放大再刷新，從沙丘上往下走、靠近躁狂哨兵們的黑色人影赫然是奧格斯特！

「怎麼回事？」德里奇直接聯繫奧格斯特的光腦通訊，想要求對方撤離，可完全無法接通！再透過夜視攝像，可以清晰看見奧格斯特徑直往扎堆群毆的哨兵方向，在靠近時突然召喚機甲，巨大的雙臂捏住一架背對他的機甲的肩膀，整個抓起來，奮力往一旁扔，在他墜落的同時，抬手補上一刀，機甲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腰斬！

副官見了也皺眉，想知道：「他躁狂還是沒躁狂？」

這置人於死地的打法，只有躁狂了。可這清晰的目標感，又不像，因為躁狂是失智的。

德里奇盯著他的行動，抬手示意不要出聲，副官也就吩咐下去，行動暫停。所有人都透過攝像儀看著，奧格斯特的機甲靈動如蛇，其他人的攻擊在他面前都像慢了一拍似的，沒有子彈可以在機甲閃躲之前到達靶點，沒有能量劍鋒利的刃可以沾到機甲外層保護層，有的哨兵甚至沒回過神看清楚對手，只看到能量劍劍光閃過，身上的機甲瞬間解體，主人昏迷摔在沙地。

五十架機甲，五分鐘，有死有傷。奧格斯特站在始終倒地不起的最後一架機甲前，似乎考慮如何處理，這時德里奇迅速下令，按原計劃發射炮彈，四周沙丘在炮彈的威力下轟然倒塌，炮火迷霧尚未散去，德里奇身先士卒，飛行器直接越過煙霧，飛到待在原地的八號面前：「奧格斯特！」

機甲還是沒動，他蹲在地上，雙手合緊放在胸口，而地上已經沒有阿普頓的機甲，只有昏迷不醒的機甲主人。德里奇跳下飛行器，扶起阿普頓。

瑪爾斯顯然在八號手心，按理說是安然無恙，可德里奇完全放不下心：「奧格斯特，你先把瑪爾斯放下來。」機甲並沒有反應。此時此刻德里奇一顆心懸到嗓子眼，驟然召喚機甲，一下子握住他的手腕：「我讓你放下！」

八號臂膀明顯顫抖了一下，終於緩緩展開手心，瑪爾斯「重見天日」，其實有點懵，第一眼看到的是父親的機甲，下意識伸出手去：「父親……」

八號又猛然合上手掌，立場已經非常鮮明。德里奇隔著機甲也能看到，這個哨兵，一定有一雙血紅的眼睛。

他沉默片刻，向後打手勢，示意隊伍撤退，他自己也坐上飛行器，走在隊伍最後方，整體向南撤出。奧格斯特看到他們撤退，耽擱幾分鐘，才捧著嚮導朝反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