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熙扯著宇文晤跑出園子，踏出門那刻，整個世界都清靜了。

周朝熙喘了口氣，撒開手順勢擦擦汗，結果自己額前沒有汗珠。

「陛下，請您讓我離開這裡行嗎？有什麼事情我們出去再說，我不想聽她們的故事。」周朝熙轉身面對宇文晤。

宇文晤聽到「陛下」二字出自周朝熙之口，神情明顯定住了少許，但他很快解脫，微笑時少了些壓迫人的勉強。

「我是路痴，忘記怎麼帶你進來的了。」宇文晤還想牽住周朝熙的手，不出意外，後者迴避了。

「恕我無禮，但是陛下您的手太冷了，我跑出來都沒出汗，手卻凍紅了。」周朝熙抬起手讓他看。

本會因小動作而失常的宇文晤聽到解釋，險些失態後換了輕鬆的語氣說道：「這府邸挺好看的，不如我們轉轉？」

這傢伙九成是識路的。周朝熙在內心吐槽。

「她們不會追上來嗎？」周朝熙有些擔心，往回瞧了瞧。

「不會的，不用理。」宇文晤已經不想搭理她們，讓出路做出邀請的姿勢，請周朝熙走前面，他跟在後頭。

可其中一個是你母親啊。周朝熙壓著這句話，若說此前的鬼魂沒有惡意，減少了他對鬼魂的恐懼，那麼此刻陪伴宇文晤，無疑是把之前存起來的驚怕放在此景釋放。

周朝熙順著走廊拐彎，左轉之後迎面撲來片片桃花，粉色嬌嫩白色純粹，走廊一旁空出的地方栽的桃樹開花了，散在地上，黃土和石板都顯得嬌羞地半露面孔。

樹下，一個蒙著眼的孩子和幾個少女玩捉迷藏，少女們宛如鶯鶯燕燕般嬉笑，竄跑的樣子又像兔子般機敏。

孩子邊笑邊摸尋少女們，左探探右走走，總算能摸著裙角了，卻被一道玄色的身影截斷了玩鬧。

「時辰到了，公子該念書了，莫讓夫子久等。」站在孩子前面的少年表情冷淡，在孩子摘下蒙眼的綢緞時，目光冷冷地掃了在場的少女們。

「姐姐，我要和朝哥哥去念書了，我們明天再玩吧。」小孩很乖，和少女們揮手告別後就牽著少年的手離開。

少女們笑著送他，待人走遠，神情驟變。

「神氣什麼啊！都是府上的僕人還瞧不起咱們。」

「咱們可不比他厲害，人家會念書識字，哪像我們只配『誤導』公子。」

「誤導？當真可笑，我倒覺得他是要反了天了，昨日小姐親自端飯過去，他冷著臉說『不要打擾公子練字』，小姐沒說過他什麼，那是小姐脾氣好，他還把自己當回事了！」

……

周朝熙聽著少女們東一句西一句的吐槽，頭開始痛了。他眼神很好，剛剛玄色衣服的少年還帶著稚氣，但他不至於認不出自己的臉，而那個被稱作「公子」的孩子，明顯是被寵愛著的，臉頰肉嘟嘟，又乖又有禮，誰看了不喜歡，但那是宇文晤，喜愛程度也僅限於幼年。

「可愛嗎？」宇文晤一直觀察著周朝熙，見他默默點頭，便捉住對方的手摸自己的臉。

「你以前最喜歡捏我的臉了，你說肉嘟嘟的，捏一捏就沒煩惱了。」此刻的宇文晤倒是笑得燦爛，只是他年紀擺在這兒，褪去了嬰兒肥，五官明朗起來出落得深邃，即使是笑著，眼眸也露不出真正的喜悅，反倒注意到了掩藏不在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