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伴隨著這一句的是江子俞翻江倒海的思緒。

阿璟的手冷得像塊冰，江子俞卻覺得手背像被烙鐵燙了一般火辣辣地疼。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江子俞從齒間擠出幾個字，生硬而幹澀。

「餓了。我餓了。」

江子俞猛地大力掀開被子，一雙猩紅的眼對上舒璟那雙驚恐的眼，他用1力捏住舒璟的下巴強迫他抬頭，「你是不是故意的？」這一句就這樣被江子俞咬碎在牙間，他大概連一聲「阿璟，你還認得我嗎？」都問不出口了。

倆人四目相對，怔怔地對望片刻，日光一點點移進窗戶，阿璟髮絲間流淌著一層薄薄的光，光又匯聚到眼角，蜿蜒而下，那是淚，阿璟哭了。

江子俞一張臉埋在日光里，睫毛顫抖，盈了一絲細碎的水珠，阿璟跟了他兩世，兩世都過得如此凄苦。

「我去給你找吃的。」江子俞鬆了手。

話音剛落，就見床上的人跟只兔子似的逃竄而出，奔到門口的唐小暑身後，躲了起來。

唐小暑：「…………」一臉驚詫，目瞪口呆。

「我說小侯爺，你是不是欺負我家阿璟了？」

一口一個「我家阿璟」，江子俞恨得牙關癢癢，那把唐小暑切了後送進宮的想法洶湧澎湃地冒出來。

「阿璟並非烏衣巷弟子們口中的不三不四之人，他冰清玉潔，再幹凈不過了。我讓他留你房間是信你是神醫………」

「他幹不幹凈用得著你說？」江子俞泠冽地打斷，面上卻是寡淡無波。

「那你？和他？」

江子俞冷哼，心道：老子和他什麼關係？他以前是老子的王妃！

「他想吃東西。」江子俞語氣透著滿滿的不耐煩。思及阿璟如今只親近唐小暑一人，江子俞好一頓煩躁。

唐小暑揉揉舒璟的腦袋，拉住他的手，溫聲道，「走，我帶你吃荷葉雞去。」

舒璟空洞的眼一下子聚了點神采，用力地點點頭。

荷葉雞？江子俞渾身一震，阿璟跳下崖吾山前拚死也要把藏在懷裡的荷葉雞的雞腿塞給他，那是除了黑蟻之外阿璟認為最好的能給得起的東西，可當時他卻因憤怒狠狠地把雞腿砸到他臉上，最後阿璟才那麼絕望地抽出手一心赴死。

記憶如雪似花散在心頭，五月的天氣悶熱而潮濕，江子俞灌了一口又一口的冷茶，被苦澀味浸透，渾然不覺門口大理寺卿劉正扯著歡喜的嗓子連喚他好幾聲。

「小侯爺……」

江子俞攏回思緒，看見劉正怔了半響。江子俞去闊蒼山的這些日子，京城跟侯王府有關的大大小小的事務都由劉正在打理，看他絲毫不減的體魄，小侯爺不禁失笑，一別數月，乍然見到下屬，倒生出了一些恍如隔世之感。

劉正見小侯爺還是那個小侯爺，還是清俊秀逸，風流卓然，激動得熱淚盈眶，一進門就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江湖中人人都說小侯爺變成惡鬼，生出紅眼三頭六臂，還有一對吃人的獠牙，我不信，我家侯爺還是這般好看，真好看。」劉正哭得太凶，險些要哭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