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人會死嗎？」

正在榕樹底下織圍巾的奶奶停住了動作，溫柔地撫摸著小余然，「是呀，人當然是會死的。」

小余然歪著腦袋，眼睛亮得澄澈，「那奶奶也會嗎？」

「當然。」

果然，他立刻難過地癟起嘴，「我不要奶奶死！」便不舍地衝上去把奶奶緊緊抱住，奶奶呵呵笑著抱著自己的傻孫兒，「傻孩子，你哭什麼，奶奶還在呢。」

是啊，奶奶還在呢。

這句話彷彿是一顆定心丸，讓他漸漸停止了哭泣，用手背胡亂擦去臉上的淚水，抬頭就看見奶奶滿臉都是血。

「啊！」余然喊了一聲驚醒過來，坐在床上驚魂未定地大喘著氣，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外頭還是夜色沉沉，但他已經睡不著了，起身想要去倒杯水，卻瞥見小黑從門縫裡鑽了進來，奇怪，他明明睡覺之前把門關上了啊。

看到小黑給了他一種安心感，感覺到自己不是孤獨一人，蹲下來一邊溫柔呼喚它一邊伸出手，其實他已經做好會被忽視掉的準備，因為小黑一貫如此，但這次它竟然主動蹭他的手心，沖他喵喵叫起來，叫得他心都軟了。

「小黑，你是在擔心我嗎？」他膽子大了起來，竟敢伸手去抱小黑，更讓他吃驚的是小黑竟然完全沒有掙扎，難得乖巧地讓他抱在懷裡。雖然那張黑乎乎的貓臉上有些不爽，但也只是舔了舔爪子，在他懷裡調整到舒服的姿勢。

「小黑？」

「喵~」

「小黑？」

「喵~」

他樂此不疲地重複了好幾次這樣的互動，小黑到了後面有點抓狂了，直接用爪子撓了一下他，不過不是很用力。他被嚇一跳叫了一聲，小黑可能以為是抓疼他了，立刻僵住獃獃地看著他，一臉「我剛剛用力了嗎」的有點不知所措的表情。

這種獃獃的可愛模樣徹底擊中了他的少男心，他忍不住親了小黑一口，嚇得小黑從他懷裡逃竄出去。

他大笑了起來，完全忘記剛剛自己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回頭繼續睡的時候沒有做夢，被鬧鐘吵醒後他打了一個睏倦的哈欠，起身去給兩位貓祖宗先準備好早餐。把裝得滿滿噹噹的碗分別放在它們面前，小橘子看著面前的高級罐頭表示一點興趣都沒有，甚至還背對著他翹起腿在舔毛，他也懶得再想辦法哄它吃，反正少吃一頓當給它減肥了。

簡單洗漱之後他換好衣服，拿起攜帶型背包就出門了，回頭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小橘子被關在籠子里應該會很安全，小黑表現得不是很對它感興趣，應該不會發生什麼問題吧。

這時小橘子打了一個哈欠，又躺下來繼續睡。

嗯，這橘貓這麼懶，應該不會惹是生非的。

聽見門關上了之後，黑貓伸了一個懶腰，跳起來把廚房那扇鎖上的窗戶輕鬆地打開，開始今天的巡邏。

「汪！」

余然買包子的時候聽見有狗吠聲，轉頭就看見不遠處有條流浪土狗眼饞地盯著他手裡的包子，他憐憫心起就上前把兩個包子放到它面前，看著它狼吞虎咽的樣子，笑著說道：「別吃得這麼急啊，沒人跟你搶。」

狗狗吃完之後親昵地舔了一下他的手，他笑著揉了揉它的腦袋。

余然再買了兩個包子準備去趕捷運，今天的捷運一如既往地擁擠，他翻閱著公司群里的新消息，沒注意到有個男人悄悄擠了過來，鬼鬼祟祟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後慢慢伸手想要碰背包上的拉鏈……

「喵！」

那男人嚇了一跳並立刻縮手，緊張地環顧四周，捷運哪裡來的貓叫聲？他覺得是自己聽錯了，於是再次伸出手摸向了背包，小心翼翼地把拉鏈往下……

「喵！」到底是哪裡的聲音！他氣惱地轉過頭，愕然發現原本擁擠的車廂頓時空無一人，只有一隻黑貓蹲坐在那裡，那雙藍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散發出震懾人心的氣勢。

他晃了晃頭，再次往前看的時候四周卻重新擠滿了人，而他想要偷盜的目標卻已經下了車。

正趕著去公司的余然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剛剛差點被偷了東西，也沒意識到他走了之後，那個小偷在車廂里崩潰地大叫。

順利地把人護送到公司之後，黑貓在城市裡巡邏了一圈，抓了幾隻遊魂送回去地府，然後就回家好好地享用余然為自己準備的小黃魚午餐。

「小美人，你這是溜出去玩了？」

他完全漠視那隻胖橘貓，自顧自地享用這美味的小黃魚。

「我也想吃點，小美人，給我拿一點唄？」

看黑貓完全不想搭理它的樣子，它有點被激怒了，還沒試過有貓竟然敢這麼漠視它，於是它吃力地讓自己站了起來，扒著籠子沖外面喊道：「喂！快給我點，不然我就跟我主人告狀，說你們不給我吃的！」

「咕嚕。」黑貓已經把最後一口魚肉吃掉了，並用輕蔑的眼神瞥了它一眼，把它給氣得直跳腳，瘋狂地撓著籠子要出去，大概是體重的衝擊加上籠子的鎖長期都經受摧殘，於是在衝撞之下鎖就「啪」一聲斷開了。

得以解脫的小橘子感覺自己像是逃離了牢籠的獅子，極具威嚴地怒吼一聲撒丫子往黑貓這邊狂奔而來，如同一顆飛速襲來的圓球，擁有極大的殺傷力，即將要把黑貓狠狠地撞飛……

「喵！」這聲慘叫是小橘子發出來的，它撲了個空整隻貓狠狠撞到了廚房的櫃子上，櫃子上面的餐具發出了震動的聲音，杯子滾落下來掉在地上砸碎了，反而把它自己給嚇了一跳，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我說。」小橘子慢慢抬起頭，錯愕地看見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穿著一襲黑衣的長髮男人。

那男人有著跟黑貓一模一樣的藍色眼睛，赤果的雙腳懸浮於空中，身穿一襲純黑的長衣，輕蔑地注視著它，聲音冰冷而駭人：「要是你再叫我小美人，我就把你的魂抽出來，扔到油鍋地獄裡反覆煎炸，直至你再也叫不出聲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