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4）班早上晨讀過後的第一節課是語文，任課教師是位目測身高在一米六左右，看起來有些胖，但讓人覺得非常親切的女老師。

段錦涼在這位女老師的課上基本體現出了一位差生所具有的一切特性——聽不進去課，興趣缺缺，打瞌睡。

他也就差一項『上課嘮嗑』的成就沒達成了，這還建立在他誰都不認識的基礎上，假如旁邊有熟人的話，沒準段錦涼還能多get一個成就。楚江辭的座位就在他身後，在被迫觀察了這位新同學一節課之後，那點兒本就趨近於零的好感直接跳崖，堪堪踩在了社交關係的及格紅線上，處於那種——你不招惹我，我也不主動招惹你的境況。

段錦涼並不是很在意後桌同學對他的看法，他這人對語文天生不太感冒，往往聽個幾分鐘就能三魂七魄齊出竅，直接夢中會周公去也。今天這還算是堅持的時間長的，好歹前半節課人還是坐著的。

好不容易挺到第一節下課，段錦涼人已經不太清醒了，兩條胳膊圈著，人往前一趴，只留給班級眾人一個冷漠的後腦勺外加一節因為瘦削而凸起的頸骨。

楚江辭：「......"

他看著那個毛絨絨的後腦勺，又想了想鍾舒早上交給他的任務，覺得這任務似乎沒有什麼做的必要，於是樂得清閑的從書桌膛里掏出了一張之前沒寫完的試卷繼續刷題。

段錦涼這一覺並沒能睡太長時間，課間休息的時間只有十分鐘，十分鐘一過，上課鈴就催命似的響了起來。天下上課鈴聲是一家，段錦涼被上課鈴聲摧殘了三年，早已建立了一套完整的條件反射機制，鈴響他就醒。

段錦涼幾乎是從桌子上『彈』起來的，坐起來之後還因為直面講台的逼仄視野懵了一會兒。他復讀之前的座位在班級最後一排，視野開闊，只要抬頭就能看見一大片班級同學的後腦勺，那時候馮樂樂就坐在他前桌，只要段錦涼願意，他還能趁著上課之前老師沒來的那一小會兒逗一逗馮樂樂。

想到這裡段錦涼的眸光暗了暗，到底是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的兄弟們這時候已經踏上了新的旅途，在各自的領域追逐著自己的夢想，只有他——只有他郁於大霧四起的道路，暫時迷失了方向。

我想考什麼學校？考什麼專業？我以後想幹什麼？

段錦涼越想越覺得焦躁，前路一片昏暗，他不知道該怎麼走，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一直走下去的勇氣。

「段錦涼！」

高亢的聲音彷彿一把帶著聖光的利劍，帶著不可抵擋的勢頭，愣是把段錦涼和焦躁情緒的聯繫斬斷開來。與之同時，一小節粉筆頭在他桌面上骨碌碌地滾過，『利劍』的主人一臉威嚴的站在他桌子前：「你這是生怕我不認識你啊，上課連卷子都捨不得往外拿。」

段錦涼：「......"

他緩緩地抬起頭，對上了一雙渾濁卻銳利的眼。

段錦涼嘴角一抽，確認了自己就是這麼倒霉的事實，隨即認命地站起來，態度十分良好：」老師我錯了。「

少年的頭低垂著，語速不急不緩，雙手自然垂在褲線兩側，頭頂一縷上節課間睡覺壓變了形的頭髮頑強地支棱著，看起來非常乖。然而『利劍』的主人並不吃他這一套：」正好，你上去把黑板上的題做嘍。「

段錦涼抬頭往黑板上看了一眼——數學。

在如圖所示的幾何體中，EA垂直於平面ABCD，四邊形ABCD為等腰梯形，AD||BC，AD=1|2BC,AD=1,∠ABC=60°，EF=1|2AC。

（1）證明：AB垂直於CF.

（2）若多面體ABCDEF的體積為3√3|8，求線段CF的長.

段錦涼慢吞吞地捏起了自己桌子上的那節粉筆頭。

黑板上一共兩道題，這節大概是習題課，段錦涼記得昨天晚上鍾舒給過他一沓卷子，然而他當時並沒有放在心上，這不，報應來了。別人上黑板是直接照著卷子抄，就他是現寫。

雖然段錦涼在語文課上睡成一條死狗，但數學他還是不怵的。

少年捏著那節粉筆頭在黑板上寫字的時候站的筆直，字跡工整，和語文課上那坐的九曲十八彎活似沒有骨頭似的模樣判若兩人。段錦涼寫那兩道題的時間並不算長，寫完之後隨手把手裡的粉筆頭往講台上一扔，挺直的脊樑突然垮下來，晃晃悠悠地下了講台。

後面的課他沒再走神，而是從書包里掏出了昨晚那一沓卷子，一邊聽課一邊選擇性地跟著抄了幾道錯題。

一上午的時間過的很快，上午最後一節課下課鈴響起的時候，段錦涼看著一個班的人突然暴起的場面還愣了一下，緊接著他發現突然暴起的不僅是班級的這群人，只不過一瞬間的功夫，整個走廊都沸騰起來了。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有人屈指在他桌面叩了兩下，不冷不淡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走？「

段錦涼抬起頭來，剛想問句」大哥你誰啊「，待看到那張很有攻擊性的臉時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記得自己這後桌，這是鍾舒給他欽點的領路人，那個在榮譽牆上貼了一排的『楚什麼玩意兒』。

這種好孩子總是非常得老師們的青眼，不宜招惹。

段錦涼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操控著自己已經坐麻了的一雙腿慢吞吞地站起來。

那人又用曲起的指節在他桌面上敲了兩下：」快點，要不然你連剩飯都撈不著。「

實話說段錦涼並不十分相信他的鬼話，然而就在十分鐘之後，面對食堂光禿禿的打菜窗口，段錦涼人麻了——牲口吧！

他捏著鼻子仔細觀察剩下的那幾道菜，然後指著其中一道不知道什麼東西炒紅辣椒綠辣椒問那打菜阿姨：」這個是什麼？「

阿姨：」爆炒腰花。「

段錦涼：」......"

"那這個呢？「他換了一道菜指。

阿姨：」青椒肉絲兒。「

段錦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