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孟夏沒拗過於行，將車停到了一家喪葬品店門口。

看店的是一個少女，扎著個哪吒頭，一月的天穿著一身加絨的淺色旗袍，沒有驚為天人的驚艷卻帶有一股子的如舊芬芳，她上前接待這位從頭包到腳的客人：「您好，請問需要什麼？」

做這行的很少有看到這麼年輕的店家，於行有些驚訝：「哪些暢銷就拿哪些吧。」

「我們這沒有暢銷一說，逝者喜歡什麼就給他買什麼，從紙錢到別墅到紙人，應有盡有，就看您想要什麼了。」

應有盡有？於行往周遭打量，從架子上拿了一疊的金元寶，他是個俗人：「就這個。」

「好。」少女轉身拿袋子給他包起來，卻見他又指了指架子上的東西：「還有這些東西一樣來一點。」

少女有些詫異：「要那麼多嗎？」

「嗯。」他笑了笑，反問：「可以送貨上門麼？」

「這個……」

「咳咳……死者最重誠心，年輕人，東西還是自己拿回去吧。」從裡屋傳來一個老人家的聲音，他杵著拐杖慢慢走出來，能看出他已經老態龍鍾撐不了多久。

於行覺得他有些眼熟，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他應該是見過老人的，在做遊魂的這些年，他見過很多人的靈魂上升到他們這一層，之後也許上了天堂也許下了地獄，不管怎樣最後都是入了輪迴，唯獨他們這些遊魂，就像是這個世界的一個登記所，死去的人在他們面前過一遍，最終留下他們天地不收，世間不容。

半個小時後，整個保姆車被塞的滿滿噹噹，後車座全部都是喪葬品，某小天才坐到了副駕駛。

孟夏咋舌，不知道自家老闆在想什麼，而後於行的操作更是震驚，他竟然去買了一座關老爺像！

買完後某人催促小助理以最快的速度回家。

從小就受到無神主義熏陶的孟夏在看到自家老闆點亮兩盞紅彤彤的燭火後那種緊張感壓到了極致，一把抱住於行的手：「哥，你要是出什麼事了不方便解決就告訴我，咱沒必要滿屋都擺紙人紙錢這些東西，慎得慌。」

某人看他緊張的模樣覺得好笑，像摸小狗一樣摸了摸他的頭髮：「你活人都不怕，還怕幾個紙人？」

「這說的什麼話？誰會怕活人，不都怕死人麼？」

於行卻是點上三根香虔誠的鞠了三躬，自顧自道：「心裡有鬼的人才怕死人。」

香剛進香爐，門外響起了密碼輸入音，冰冷的智能語音響徹房間：「歡迎回家。」

劉江海還以為自己進錯了房門，一打開迎面而來的關老爺炯炯有神，兩旁的紙人煙灰一度與智能傢具格格不入。

站在關老爺前的於行側身看他，率先打了招呼：「江哥。」

「你在搞什麼？」江海洋皺著眉頭拿出張紙巾擋住鼻子，眼神示意孟夏：「小孟。」

小助理立馬會意的打開燈，順帶把香爐往裡推了推，房間壓抑的氣氛一下散開。

劉江海有嚴重的鼻炎，最是受不了毛髮和煙味，如今看房子被弄的烏煙瘴氣的很是不滿，話也不帶客氣的：「在家休息幾天，還信鬼神了？」

於行笑眯眯給他泡了杯茶，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這茶具也是新買的，樸素的很，看著就像是在哪個二手店掏的般。

「你以前不是不喝茶的麼？」劉江海接過茶杯，以前的於行可是只喝碳酸飲料，家裡亂的跟個豬圈一樣。

「飲料使人短命，養生使人長壽。」

經紀人有點捉摸不透這意思，自從那次綁架後，他就越來越怪了，一向聽話又蠢的人突然有了自己的主意，可不是個好兆頭。

想了想，他改變了今天來這的目的： 「你的傷還要修養一段時間，後面的一些採訪代言我都給推了，先休息吧。」

看了眼前人一會兒，於行勾起了笑容： 「好。」

沒想到他這麼爽快的答應，劉江海也深深看他，意有所指：「早點睡，別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說著起身，邊開門邊道：「我那裡有一套上好的青花瓷茶具，你要喜歡喝茶，改天給你拿過來。」

「謝謝劉哥。」

等人走後，帶著笑的人又泡了一壺茶，把玩著桌上一捆捆的紙錢，眼裡有什麼東西深深沉了下去。

他的傷看起來恐怖其實沒什麼大礙，前世他被弄成那個樣子劉江海都逼迫著他露面，今世只是個皮外傷就要自己修養，這是在敲打自己。

劉江海，可不好對付，得慢慢來。

「哥，我覺得劉哥說的對，你還是少搞這些亂七八糟的吧，」孟夏勸道：「你們這一行本就是吃青春飯碗的，火也就是這幾年的事，不如趁機多賺點錢，更何況你家庭需要錢，不要和江哥對著幹，辛苦幾年福祉一生。」

孟夏雖是個小助理，但也懂娛樂圈的規則，劉江海的意思就是於行不聽話，要冷落他幾個月，讓他沒有活，消耗熱度，賺不了錢。

「辛苦幾年，福祉一生。」於行重複著小助理的最後一句，語氣卻是濃濃諷刺。

這個想法也是他以前的想法，所以他才會那麼聽劉江海的話，可誰能想到最後落得個人財兩空的結局。

「明天我要去看看我媽和外婆，你休息吧。」

他是有親人的，只是他的親人有些特殊，帶著個天使人設，公司也有意隱瞞，所以知道他家世的人沒幾個。前世的於行自卑敏感，絕大部分都是因為家庭的原因。

孟夏知道於行的親人是禁忌，就沒接茬，轉身下樓去給人買吃的，由於劉江海鼻炎的緣故，他們從不在家裡弄飯，頂多做點甜品。

半個小時後，孟夏一把撞開門，驚聲道： 「哥！我們被跟蹤了！」

他因為家裡的原因從小對這些比較敏感，所以此刻能百分百確定有人盯上了他們。

某人此刻已將所有的喪葬品整理好，碼的整整齊齊放在關公兩旁，不慌不忙問 「被誰？」

「好像是……便衣。」

聞言於行勾起了嘴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