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對店員道了一聲謝，然後從花店離開了。

叫了一輛出租車，卻不知道去往何處？

心中千頭萬緒，也不知道從何處說起？

還是出租車司機提議，「先生，今晚青江邊在放煙花，要不您去哪兒逛逛？」

出租車司機大概以為他是外地來旅遊的，便推薦最熱鬧的地方去。

沈念想了想，道了聲，「好。」

等車開到青江邊上時，已經是晚上的十一點多鐘。絢麗奪目的煙花從江面綻放開，火樹銀花，美輪美奐。今天的煙火是從晚上八點放到零點。足足四個小時。

沈念坐在江邊的樓梯上，看著人山人海，看著煙霞漫天。

冬日的寒風似乎吹不散熱情高漲的人們，這青江邊上，有小情侶相依偎在一起，有一家三口手牽著手，有父親頂著孩子在肩頭，也有年邁的老人相護攙扶著彼此......唯獨找不到孤零零的一個人。

沈念攏了攏袖子，忽然覺得羊毛衫四面透風。他站起身來，迎著江面的喧囂與熱鬧，緩緩行著。

青江邊有條老巷子，建築都是民國時期的。因多植梧桐，所以又叫梧桐巷。夜晚微微泛黃的路燈下，格外顯現出一番韻味。

因為眾人都在青江邊看煙花，所以現在這條小巷子格外顯得安靜。沿路的梧桐樹葉子都掉落了，光禿禿的樹桿。偶爾有幾隻被煙花驚起的麻雀撲扇著翅膀。

沈念的目光浮現起兒時外祖父牽著他的小手在這條小巷子走的樣子，心裡卻不是個滋味。

這條小巷子里有一家牛肉麵館，外祖父最喜歡在忙完一天的工作後，吃上一碗熱騰騰的紅油牛肉麵。

他從幼稚園放學回來，就待在外祖父辦公室陪著他辦公。外祖父幾乎每天加班，他也乖巧，玩累了，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睡了一覺，外祖父才忙完一天的工作。

外祖父總是喜歡捏他稚氣又肉乎乎的小臉，「外公的小白啊，睡迷糊了吧？外公帶小白去吃牛肉麵。」

他就坐在外祖父的肩頭，搖搖晃晃著兩條肉肉的小腿，笑著撒嬌道，「外公，我要多多肉肉。」

「好，我的小寶貝。」外祖父寵溺道。

此刻沈念已經站在張記麵館門前，這家麵館靠著祖上載下來的秘制配方，百年老字型大小，也算是F市歷史的沉澱了。

張記麵館新裝修過，面前掛著一塊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牌匾。

煮麵的阿姨圍著圍裙，埋頭忙活著。

沈念要了一碗紅油牛肉麵，又要了現烤的酥香餡餅和綠豆湯。

不一會兒服務生便送上了上來，這冬天有什麼能比得上眼前這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麵呢？

牛肉香軟，麵條筋道，小蔥清香，上面浮著一層紅油，讓人垂涎欲滴。外祖父最好這一口牛肉麵。大約他喜歡吃辛辣食物，便是自小被外祖父影響的吧！

吃了一口又麻又辣的牛肉麵，似乎整個冬天的味覺都被喚醒了，人也精神起來。配著酥香可口的肉餡酥餅，只是覺得能綠豆湯不夠解味，便要了一杯麵館自家釀的白酒。

幾口醇香的酒，酒意漫漫浮上臉頰。都說酒能解千愁，可分明是酒入愁腸愁更愁。愁起心頭不知恨，已忘共飲西窗時。

他從外套口袋裡摸出十年前的那個手機，獃獃看著屏保上漂亮華麗的水晶球里的雪白的兔子。回頭看向店外鵝毛一般落下的雪，輕嘆一聲，「又下雪了......」

他又飲下幾口酒，醉意深深，扶了一把額頭。

張大爺幾年前已經把店鋪交給了兒子打理，小張老闆原本在收銀台對賬。卻聽見有人說，「這味道變了。」

小張老闆停下手裡的活，走到桌子邊。見著那位先生喝了許多酒，臉上微微帶著泛紅的醉意，只是喃喃道，「味道變了。」

小張老闆耐心解釋道，「都是祖輩傳下來的秘制配方，不曾有改過呀。」

「你們的面沒變，只是我吃不到從前的味了。」沈念道。

小張老闆見他醉醺醺的，「先生你喝多了？我幫你叫車回去吧？」

沈念原本就有胃病，現在吃了辣的，又喝了不少酒，整個胃都似絞在一起。疼的厲害了，頭腦一陣暈厥，竟然倒在桌上昏死過去。

小張老闆被嚇到了，連忙過去喊他，「先生！先生！醒醒！」

桌上放著沈念的手機，小張老闆準備給他的親人打電話。拿起手機卻感覺不對。這是十年前的型號的手機，足夠舊了。

但那個手機上卻設置著緊急聯繫人，小張老闆快速撥通了。

電話那邊是個男人接通的。但連地址都沒問，就火急火燎的說，「我馬上到！你看好他！」

小張老闆這才仔細看著緊急聯繫人的名字，陸廷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