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陸家正吃完年飯。

陸廷川正找了機會開溜，卻聽陸老爺子說要他來點新年凌晨的鞭炮，圖個吉利。

所以陸廷川不得不的「乖乖」坐在沙發上聽著姐姐們聊家長里短。

十一點多鐘的時候，老爺子的身子熬不動夜，困的睡下了。

陸廷川前腳踏出門，後腳就被蔣雲舟攔住了。「去哪呢？」

陸廷川沖著茫茫夜色，訕訕笑道，「家有嬌妻！」

蔣雲舟只蹙眉道，「把零點的鞭炮點了再走。」

陸廷川有些不耐煩，「六哥你替我點了就是。爸都睡下了，明天你跟他說是我點的就是了。」

「這能一樣嗎？你是陸家未來家主！」蔣雲舟嚴肅道。

陸廷川還要說什麼，卻見蔣雲舟一把將他拉了回來，道，「平日里慣著你也就算了，別逼我對你動手。」

蔣雲舟硬是逼的他等新年鐘聲敲響，點了第一個鞭炮才放他離開。

卻見賀璋看著遠去的背影，帶著莫測高深的淺笑，「老六你可真是忠心護主啊......」

蔣雲舟不卑不亢的看著賀璋，「大哥不是也一樣嗎？咱們不都是為了陸家好。」

……

白蘭公館

李採薇正在打麻將，沈相濡和沈以沫在打視頻電話，沈睿則忙著回覆新年郵件。

沈念抬起頭來，看向窗子邊那個象牙白的舊斗櫃，斗櫃上的青瓷古董花瓶正是自己要找的。他悄悄把手伸進去，這麼多年了，原只想試試運氣。卻欣喜異常，竟摸到當年外祖母給他的那隻翡翠扳指。

悄悄把扳指塞進了西裝外口袋裡，舊斗櫃殘缺的厲害，因為他的動作晃動起來，他低頭去扶，櫃角因為不平，壓了一本書。

蹲下身，仔細看卻不是一本書，而是一本舊相冊。

他從斗櫃下抽出舊相冊，拍了拍上面的灰塵。相冊里的相片大多已經遺失了。

他拍灰的時候，一張在夾層里的老照片掉在地上。於是連忙去撿。

這張照片，他似乎沒有見過。是年輕時的外祖父母和母親和母親，母親身邊牽著一個四、五歲樣子的小孩。

照片上的小孩穿著一件藍白棱紋交織的毛線背心。生的眉目清秀，笑容燦爛，仔細看眉眼之間與自己小時候的樣子有幾分相似。

他翻過老照片背後，是外祖父的字跡。用鋼筆寫著星星，攝於（年份）十月三日。

國慶假期？

星星？

是許星熠，是家裡不能提起的舅舅。許星熠是四歲的時候走失的，當時動用了好大的關係和力氣，都沒能找到。外祖父、外祖母傷心的厲害，家裡也就沒人再敢提起許星熠這個名字。

直到三年後，他的出生，外祖父才算是緩過來一口氣，將所有的精神依託都放在了教養外孫上來。

沈念把這張老照片收進外套口袋，心想，如果舅舅還活著，應該三十五歲了。但他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當時動用了那麼多的關係去尋找舅舅，都不能找到。連F市的刑偵副隊長都說，生還無望。

沈念打算等沈睿忙完回郵件，就告辭了。

沈睿卻一定要留著他說會話，其實他和沈睿之間也沒什麼可說的。隨著春節聯歡晚會上的倒計時，外頭鞭炮一聲一聲響起，跨年了。

沈睿又非要拉著他，一家子點了鞭炮。說什麼一家人放鞭炮，才算是和和美美。

這邊陸廷川已經過來接沈念了，而沈睿見了陸廷川的出現並不驚訝，似乎早有準備，熱情道，「陸總進來坐一會再走。」

陸廷川只是笑笑，一把拉過沈念的手，客氣而疏離，「不了。改日再來拜訪。」

外頭鞭炮轟鳴，兩人走在寬闊的柏油馬路上，流光溢彩的煙花在天空綻放，火樹銀花把夜幕點綴成花園一般。而後聽見大人的歡笑，孩子的尖叫。「跨年了！」

陸廷川牽著他的手，眼角眉梢里都是笑意，「新年好！我的寶貝。」

陸廷川解下圍巾，圍在他的脖子上。心裡卻想著，想牽著他的手，和他一起過很多很多個年，直到白髮蒼蒼，歲月盡頭。

「新年好！」沈念道。

陸廷川似乎聞到什麼味道。微微側目，他深邃的眸子警惕性的眯起，「你喝酒了？」

沈念含糊答道，「一點。」

陸廷川似笑非笑，「長進了呀！」

陸廷川的意思是說他撒謊，沈念便實話道，「兩瓶啤酒。」

陸廷川只說，「本事。」

只心想，你藥還沒有吃完，酒就又給喝上了！

明知故犯！不知悔改！

相反，陸廷川這個人越冷靜越是生氣。

整條柏油馬路上只有他們兩個人，依舊是漫天轟鳴的煙花，氣氛卻是冷下來了。

沈念看著藍色的路牌，長樂路。這是他國小時每天都要走的一條路。

走了兩三分鐘，兩人走到長樂路國小門口。沈念便是上的這所國小。

國小門口有家老舊的文具店，店主是一對年邁的夫妻，帶著小孫子站在門口放煙花。

因為這對夫妻就住在文具店的二樓，要上樓必須經過店內。所以文具店的燈還亮著。

陸廷川徑直走了進去。

老奶奶原本在和孫子放煙花，也跟了進來。

見陸廷川的目光在文具店裡掃視了一圈，老奶奶笑著問這位好看的先生，「先生要買什麼？」

陸廷川撇了一眼身邊的沈念，和氣的對老奶奶道，「小孩子不聽話怎麼辦？」

老奶奶笑著從貨架上拿出一根木質的戒尺來，「我那小孫子皮的厲害，也給這東西管得服服帖帖。」

陸廷川看著戒尺上刻著的三字經，嘴角若有若無帶著一絲笑意。

老奶奶只怕年輕人管不好小孩，連忙道，「其實啊，這教孩子，還是教育為主，打罰只是手段。」

然後老奶奶從貨架上拿出一沓印著紅色橫線的信紙，可那信紙頂部的中間卻是用紅字印刷著「檢討」二字。

老奶奶道，「孩子知道錯了，寫張檢討就是了。」

陸廷川隨手拿了一沓紙，看樣子少說三百來張。

老奶奶只笑著道，「太多了！哪寫的完這麼多檢討？」

陸廷川只說，「他常常惹我生氣，天天做些明知故犯的事情！我還怕不夠呢！」

老奶奶笑了笑，「您兒子夠調皮的。」

沈念滿含怒氣的目光看過來，意思是別占我便宜。

陸廷川沒理會他，然後把那柄戒尺和紙張遞給老奶奶，「您算算，多少錢？」

老奶奶用計算器按了按，然後說，「五十八塊。」

陸廷川也不動，只笑著對沈念道，「付錢！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