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要與C國合作商進行最後的會面。

上午十點，打開房門，走過長廊，按下按鈕，等候電梯。

手插進衣兜，發現手機忘拿，隨後剛要向回走，便聽到了打電話的聲音。

「呵，憑他是誰，隨便塞點錢，不就什麼都解決了……」

這個女人的音色蒲毓再熟悉不過，但語氣中的輕浮，是她陌生到極致的。

伴隨著音量不低的說話聲的，還有高跟鞋走在理石地面上的嗒嗒聲。

長廊到電梯間有一個拐彎，蒲毓站在電梯前並不能看到行走在長廊的女人。

那個女人在拐彎露面之前已經掛掉了電話。並且在拐彎處將斜挎包掛上肩部的動作太大，碰到裝飾大花瓶時還發出了清脆刺耳的聲響。

「蒲毓，好巧。我們沒有約定，還能坐上同一部電梯。」程曉鳶歪頭微笑，耳墜在陽光下晃了蒲毓的眼。

「居然開始抽煙了？」蒲毓淡然道。

隨著蒲毓的視線，程曉鳶下意識的看向手中燃著的香煙:「你不喜歡，我不抽就是了。」隨後把煙蒂攆滅在垃圾箱上。

這時，隨著叮的聲響，電梯已經到了。

程曉鳶先一步跨進無人的電梯，看蒲毓遲遲沒有進來，問道:「你不上來嗎？」

蒲毓搖了搖頭，只道:「忘記拿手機，你先下去吧。」

電梯門合上，蒲毓看著一路上斷斷續續灑著的煙灰，無奈的嘆了口氣，打開了房間門。

而另一邊的電梯里，程曉鳶撥通了一串手機並未記錄的號碼。

「文件偽造好了麼？」

「要儘快……」

一天的工作結束後，蒲毓鬆了松頸上的領花，坐在躺椅上前後搖晃。

她看了眼落地窗外璀璨的夜景，緩緩閉上雙目養神。

咔嚓一道凶雷，驚開了蒲毓的雙目。

看著剔透的玻璃上掛滿水珠，暗煩著C國天氣的陰晴不定。

隨著熟悉的鈴聲響起，蒲毓蹙了蹙眉，起身尋找手機。

是家裡座機的號碼。

「喂？」

「蒲毓……我，我好怕……」

哭泣中軟弱，失措又無助，驚慌帶著委屈……如此也不能完全形容葉瀕此時的狀況啊。

蒲毓的心裡咯噔一下，也變得無措起來:「那個，你……你別哭啊，別哭了……」

葉瀕對著電話抽噎著說了一會兒後，身旁的楊伯接過電話:「這邊從天蒙黑的時候就開始下雨了，小少爺怕耽誤您工作，一直也不肯打電話給您……」

「……」對此，蒲毓表示:其實打給我也沒什麼用啊，我也沒辦法不讓你害怕。

「可以……唱歌給我聽嗎？」

聽著那邊男人柔軟的懇求的聲音，蒲毓的心更軟了。

「嗯……好吧，不過，我唱得不好。」

之後，明明是浪漫的愛情劇，卻因為蒲毓五音不全的歌聲差點變成了喜劇。

楊伯早早的就離開了主卧，葉瀕帶著耳機聽著那邊的聲音，彷彿只有他覺得那歌聲是動聽的。

面上的淚水掩埋不住眼底的福祉，葉瀕漸漸熟睡了。

蒲毓並未察覺自己眼底的溫柔，在確認葉瀕睡著後，掛斷了電話。

背後傳來的聲音，倒是把她驚到了。

「哈，沒想到你唱歌這麼難聽？」程曉鳶誇張的吐槽著:「簡直是鬼哭神嚎啊！」

「你是怎麼進來的。」蒲毓眯了眯眼，冷冷的看著走進來的女人。

「門沒關啊，我就進來了。」程曉鳶努了努嘴:「我以前看恐怖片害怕的時候，也沒見你給我唱歌。」

蒲毓反駁道:「所以你當晚不是跟我一起睡了嗎？」

「好了，不說這個了，我知道當年我離開是我不對。」程曉鳶一副可憐的樣子:「後天就要回楠城了，不能每天都見到你了……」

見蒲毓沒有聊天的閒情逸緻，她也不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蒲毓看著她走掉的背影，覺得越來越懊惱。

因為她覺得，她好像沒那麼喜歡程曉鳶了。

但是，葉瀕呢？她喜歡他嗎？

蒲毓在遇到煩惱的問題之後，通常都會找馮娜進行「親切友好的交談」。

「所以你著急忙慌的把我叫到了C國就是為了跟我談談心？！」馮娜驚恐的看著獃滯的蒲毓，在她點頭做應後瞬間炸毛:「虧我還推了讀者見面會，原來並沒有什麼大事兒！」

「我沒說有大事兒啊，我只是問你能不能來C國。」

「你！算了……」馮娜看著一臉無辜的蒲毓，坐到沙發上說:「反正都推了，你想說什麼趕緊吧。」

「馮娜，你知道我現在是一種什麼感覺嗎？」蒲毓雙手在腿上交叉，直直的看著面前的甜點道:「小時候，我喜歡吃一種蝦片，剛炸出來的時候，又鮮又香又燙嘴。多年之後，我再吃這種蝦片的時候，沒有以前那麼鮮香了，剩下的只有燙嘴。」

「所以你說的不是蝦片，是程曉鳶吧！」馮娜撇撇嘴不屑道。

「蒲毓，我以前一直都很羨慕你，甚至是崇拜。」馮娜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第一次見你是在酒吧，當時你喝得酩酊大醉，一個人用六種語言在自言自語。還可以在不清醒的時候，告訴我你在喝的紅酒分別是哪一年、哪裡產的、醒了多長時間。後來，你回國接手集團經營得井井有條，我覺得你就是天才。」

她嘆了口氣，看著面前頹然的女人搖了搖頭:「你不應該是現在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