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箱又大又沉，得虧蕭燁年輕，否則再老點估計就真搬不動了。

等樓下堆積的箱子被兩個人搬得七七八八，蕭燁看到一輛搬家貨車載著滿滿的紙箱開進小區。

「···你究竟搬來了多少東西？」

呂彥黑眸發亮：「大部分都是書，畢竟走這行路，吃飯的傢伙當然不能落了。」

紙箱全部搬完也已經接近下午五點，身體不算差的蕭燁累得癱倒在呂彥家客廳的那張沙發上，一動不動。反觀呂彥，雖然身上衣服汗濕大半，連黑髮也被汗浸得濕亮，可是看起來還是精神飽滿，不知道一個心理醫生，哪來的用不完的力氣。

「小心點喝，別噎著。」呂彥倒了兩杯檸檬水，遞了一杯給蕭燁。

蕭燁伸長胳膊，吃力地接過水杯，迫不及待地就「咕咚」大口灌著。

呂彥也仰頭喝水，一時間偌大的客廳只聽見男人特有的吞咽聲。

蕭燁喝水其實很少，不是他不愛，只是他胃小，容易犯撐，所以儘管喝得猛，最後還留了兩口剩下沒喝。呂彥則是速度緩慢，但把一整杯水都喝完了。

喝完水，蕭燁重新倒回沙發上，胃部被檸檬水灌個十足，嘴裡殘留的也都是八分酸兩分甜的檸檬味。兩條胳膊都有些酸疼，蕭燁癱軟著身體，覺得自己陷進的不是沙發而是棉花糖，這活著實累人，那箱子里果然都是些又厚又重的書籍，活像一壘磚，難怪古人說書中自有黃金屋，這磚塊一樣重的書拿來做成屋子估計也不差，蕭燁有趣地想。

「今天多謝你了，否則我還不知道要搬到什麼時候。」呂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蕭燁闔著眼，輕聲回了句「沒事」。

「作為回報，今晚我請你出去吃一頓怎麼樣？」呂彥的聲音彷彿更近了。

蕭燁一個激靈從沙發上爬起來，呂彥還是坐在客廳胡亂擺著的那一張餐椅上，手裡的方形玻璃杯還沒放下。

蕭燁抹了把額頭，「不用了，你接著忙吧，我先回去了」。

沒等呂彥回話，蕭燁站起身朝玄關走去。

回家後蕭燁就鑽進浴室洗了個快澡。洗澡的間隙，蕭燁還隱約聽見樓上載來的傢具搬動的聲音，依照蕭燁離開時看到的那個混亂的模樣，恐怕全部整理好得花不少時間。

所以當蕭燁洗完澡，甚至洗衣機洗完衣服，蕭燁又看了半個小時財經新聞，樓上的聲音還是沒停。

看著電視熒幕上的時間，蕭燁有些頭疼，都快七點了，樓上是不打算吃飯了？

想了半天，蕭燁拿過手機點了兩份外賣，就當是對這麼長時間以來照顧的感謝好了，而且明明是自己要被請吃飯才是···

「叮咚叮咚」，門鈴的響聲讓正整理書房的呂彥踢踏著鞋走出來。

「····」

蕭燁舉著手裡的兩份塑料盒，「一份辣子雞，一份咖喱牛肉。」

呂彥眨眨眼，「都給我嗎？」

蕭燁：「···」

直接把咖喱牛肉的那份塞到呂彥懷裡，蕭燁轉頭就要下樓。

呂彥伸手扶住蕭燁的肩頭，「既然都上來了，就一起吃吧，餐桌我打掃得很幹凈。」

手裡拿著小熊手柄的勺子，蕭燁一邊大口吃著塑料盒裡的辣子雞拌飯，一邊用視線打量著周圍。

「怎麼樣，我整理得還不錯吧？」呂彥拿著長頸鹿飯勺，笑著說。

蕭燁點點頭，繼續挖起一大勺拌飯。不愧是做醫生的，雖然這心理醫生和那些個動刀的醫生還是有很大區別，可是似乎都有一定程度的潔癖。

拿著兩個人的勺子，呂彥走進開放式廚房，打開水龍頭，慢慢清洗著。

蕭燁捧著杯溫水，慢慢喝著，「你還會做飯？」

呂彥拿過幹布擦著兩個飯勺，「馬馬虎虎能吃的程度。」

「哦，挺好的，我和方同都不會做，每次兩個人就得出門找地方吃。」

呂彥把飯勺擦幹放進壁櫃里，「張軒其實也會做飯，就是不大好吃。」

「張軒？」

「嗯，就是追著方同的那個。」

「原來叫張軒，怎麼你們認識？」蕭燁對好友身上的牛皮糖還挺感興趣。

「張軒是我弟弟，從小玩到大。」

捧著杯子，蕭燁默默又喝了口水，所以其實最近方同又被纏上這件事和眼前這個男人估計脫不了幹系。

「你見過張軒嗎？」呂彥也端了杯水，坐在蕭燁對面的沙發上。

蕭燁搖頭，他不愛大聽朋友情感方面的事，方同也不是那種好帶人在朋友面前的，所以雖然知道有這個人，但蕭燁從來沒見過。

「明天要不要帶你去見見他？」

「我····」

「我看張軒這小子是來真的，他很少這麼認真，萬一這就是方同以後要走一輩子的人，你這個好友不該幫他過過眼？」

蕭燁愣了會兒，「方同不太在乎這個···」

「是方同不太在乎這個，還是因為你不在乎，讓方同也不在乎了？」

和心理醫生的日常談話能讓蕭燁腦袋大一圈，明明平常覺得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也要被找出自己最不願意知道的那個根本原因，赤裸裸的血淋淋的，像是帶著紅色A字的海斯特出現在眾人面前。

「蕭燁」，呂彥半蹲在蕭燁腿前，右手的掌心柔柔地蓋住蕭燁曲起的膝蓋，「和我一起出去，好不好？」

蕭燁動了動腿，但是卻沒有伸手撥開呂彥的右手，他冷冷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半晌才應了聲「好」。

「今天謝謝你的咖喱牛肉，我吃得很開心。」呂彥站起來。

「不嫌棄就好。」蕭燁也跟著站起身來。

「晚安」

「晚安」

八點四十，蕭燁拉了燈，漆黑的卧室寂靜無聲，微屏呼吸，蕭燁注意著樓上的動靜。

沒有聲音，沒有一丁點兒聲音。

滿意又帶著失落，蕭燁合上雙眼，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瞬，一切歸於平靜。

呂彥坐在書房裡，開著一盞小夜燈，手裡拿著一把小熊手柄的飯勺，細細就著燈光看著。突然彎唇淺淺地笑了，呂彥在那歡樂的小熊圖案上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