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談判

葉一凡衝上樓來，先檢查郝帥有沒有受傷，誰知郝帥爬起來扶著牆角就吐，彷彿要把自己的內臟都吐出來。葉一凡想罵他太慫，話到口邊又咽下去了。自己不也有過這樣的經歷嗎？畢竟都是剛畢業的新生，這種案發現場恐怕都是第一次見。張南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此刻因為樓上那位媽媽一聲大喊，原本死氣沉沉的樓道復活了過來，大門次第打開，老頭老太太中年婦女很快圍攏過來，還不斷有人往樓上跑，想看看那位母親發生了什麼事。人類湊熱鬧的天性，在在這一刻暴露無遺。葉一凡立刻吩咐張南守住門口，不要讓人破壞現場。

女孩很年輕，也就二十來歲，長得也很漂亮，此刻她衣衫不整的倒在地上，長發散亂了一地，頭部流了很多血，看來遭到了撞擊。而最詭異的是地上凌亂的散落著很多樂譜，葉一凡忽然想到dying message這個詞。看來這個案子與音樂有關啊！

葉一凡伸手摸了一下女孩的頸動脈，跳動非常微弱，他第一時間撥打了急救電話。在沒有確定死亡之前，不要放棄任何意思希望，這是他的原則。他正要又撥打報警電話，按下號碼，卻遲疑了，轉念一想，撥通了阿慕的電話。報警之後，這個案子肯定輪不到他們來處理，刑偵隊的洛英風很快就會派人過來。

但是……這是他們唯一翻身的機會，他不否認自己存在私心。藉此考驗考驗這位組長的手段與能力也是不錯的。中午吃飯的時候紙上談兵說得天花亂墜，只不過說不定也僅僅限於紙上談兵而已。如果他不是來這裡混日子的話，就應該知道這個案子對他們的重要性。他們特案組需要一個案子來證明自己，否則他們只能用於成為別人的眼中的蠹蟲。當然攬下這個案子需要手段，破了這個案子卻是需要能力的。

「你先守住案發現場，我馬上趕過去。」阿慕果斷的說，就好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一樣。「剩下的事交給我處理。」

葉一凡大體交代了一下案子的情況，罪犯持槍挾持人質的事情被廣大的話嘮婦女們在樓道里以聲速傳播開來，而且描述生動，他不用上樓就聽說了。阿慕仔細聽完之後匆匆掛掉了電話。

葉一凡心中油然升起一絲希望，他已經很久沒有像個警務人員一樣工作了。聽阿慕的話，似乎胸有成竹。但是他如果真是什麼上級領導的情人，局長更不可能任由他胡來，一旦案子辦砸了，上級領導那裡也不好交代。葉一凡真是對這個組長的身份越來越好奇了。

浩陽正準備上去，「也許上天是想給他一個機會，重新進行一次拯救人質的演習而已。」他對自己說，握一握拳頭，卻發現手心裡全都是冷汗。

就在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是阿慕打來的，他立刻接聽了起來，這個時候阿慕那淡定溫柔的聲音就像一劑鎮定劑，讓他慌亂的神經安定下來。

「浩陽，報告一下情況。」

「兇手挾持了一名五歲兒童，衝上了樓頂，聽說他手中有槍，我正準備上去。」浩陽簡單的彙報了一下情況。

「聽著，浩陽，不要衝動，先安撫兇手的情緒，聽聽他有什麼要求，確保人質安全為首要任務。」

「我明白……」

「浩陽，別怕，你不會有事的。」

「我沒怕。我只是從來沒有和兇手談判的經歷。」怎樣抓住兇手的心理，洞察兇手的感情波折，趁機說服兇手，這些他都缺乏必要的知識。

阿慕輕柔的笑了，「誰都有第一次，你很會聊天，隨便跟他聊聊，你可以做到的。」

浩陽勉為其難的抓了抓頭髮，他的確很話嘮，而且天馬行空，但是他從來都是投入在自己的角色里，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很多時候他說得歡樂無比，聽者卻是雲里霧裡。但是話嘮不等於會聊天。

「帶一隻耳機，不要掛電話。我要知道你們談話的內容。」阿慕說。

浩陽按照吩咐把手機放在口袋裡，將一隻耳機從衣領處穿出來，插在耳朵上，收拾停當。有阿慕做後盾讓他鎮定很多，就好像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深吸一口氣，向著樓頂走去。他特意將腳步加重，讓罪犯可以聽到他的聲音，以免他受到驚嚇，傷害手中的孩子。

「不要上來！不要上來！」罪犯歇斯底里的叫了起來。「你是警察！不要上來。」

「對，我是警察。」浩陽露出了上半身說，「但是我沒有武器，我們需要談一談……我只是和你談一談……你挾持了人質一定有什麼要求需要我們來做，我們不談怎麼知道你有什麼要求？」他深呼吸，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盡量去會想學校里學到的那些談判技巧，現在真後悔那時候沒有多學一些，往日總是迷戀搏擊術，把身體練得棒棒，結果就像葉一凡說的，自己頭腦真的有點「白」。他雙手舉過頭頂，舉到兇手可以看到的位置，慢慢走上樓梯，他心裡也很明白，如果此刻飛來一顆子彈，他就死翹翹了，可是，這不是退縮的時候。

「不要過來啊，不要過來，人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冷風中傳來兇手帶著哭腔的顫抖聲音。

浩陽終於看清楚了這個兇手，說實話他有點凌亂，這個人和他想像中窮凶極惡的兇手完全不同，他有著一張稚嫩的臉，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瘦弱的身體，蒼白的臉色，紅腫的眼睛，滿臉的淚痕，分明就像是一個痛失親人的受害者，哪裡像個窮凶極惡的兇手？他一會兒用槍指著懷中哭泣的孩子，一會兒指著浩陽，完全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不過看到那槍，浩陽真是欲哭無淚啊！那不是他們的警槍嗎？郝帥那個混蛋沒事帶著槍出來晃蕩什麼，還被犯罪嫌疑人搶了槍，這簍子真是捅大了！

浩陽暗自衡量了一下兩個人的距離，看是不是能衝上前去在他反擊之前，救下孩子。

救人倒是沒有問題，只是兇手站得太靠近樓頂邊緣，一個失手可能把他推下樓去。想起上次的經歷，他還有些後怕。

「兇手情緒很不穩定，孩子的哭聲會讓他更加煩躁，做出意想不到的舉動，失手傷人的可能性也很大。」耳機中傳來阿慕的聲音，「先安撫孩子的情緒。」

浩陽沒想到阿慕單單從聲音判斷就明了了現場的情況，佩服之情油然而生。他決定按照阿慕的指示做。哄孩子，他還是有一手的，老家村子裡有很多孩子，他最喜歡和孩子們玩耍了，他就是個孩子頭。

「乖乖，聰聰不哭……我們這是再玩一個抓小偷的遊戲，哥哥扮演警察……哥哥會救你的，所以不要哭，要做個勇敢的孩子，媽媽就在下面聽著呢……乖，要做個勇敢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