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驚鴻垂眸，卷翹的睫毛遮蓋住眼底的情緒，他突然反應過來，他不是五年後的晏驚鴻，自己現在就是個廢物，跟著師尊一起，只能是他的累贅。

先前那股無力的感覺又重新湧上心頭，他和師尊之間彷彿隔著一道天塹，那是自己始終無法逾越的鴻溝，他鬆開手，帶著竹香的衣袖劃走，晏驚鴻竟然有些不舍。

「小滿乖。「寧子蘭只留下這麼一句話就轉身離開。

晏驚鴻因為稱呼愣住了，小滿，是他的小名，因為寧子蘭撿到他的時候，正值小滿。小時候寧子蘭喜歡這麼叫他，但自從十五歲之後，師尊給自己取了字，就再也沒這麼叫過他，直到上輩子寧子蘭道消身隕。

他身體里有其他東西，寧子蘭知道以後就再也不許晏驚鴻修習術法，他知道師尊這是害怕自己日後為禍四方，所以晏驚鴻就被迫當一個人人不屑的草包，外人不知內情，只當他不學無術，人人眼饞他有個厲害的師尊，就越發嫌棄他這個紈絝。

晏驚鴻看著那越走越遠的背影，悄無聲息的握緊拳頭，不管怎麼樣，這輩子他絕對不會重蹈覆轍，再去做任人宰割的魚肉。

他想知道，如果師尊知道後來發生的一切，會不會後悔自己之前做的決定。

晏驚鴻死死的盯著寧子蘭，眼眶發紅，神色竟有些癲狂，可他自己都未曾發覺。

他會護好師尊，不惜一切代價。

「師兄，你就別擔心了，師尊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這些東西對他來說，不值一提。」宋疏枝拍拍晏驚鴻的肩膀，安慰道。

晏驚鴻仍是注視著那道身影，略長的額發被夜風吹起，遮住他眼底的陰鬱。

他扯扯唇角，勾起一個苦笑：「要是真這麼厲害，最後也不會落得這麼個下場。」

他的聲音很小，不知道是在跟宋疏枝交談，還是在自言自語。

宋疏枝果然沒聽清偏頭問：「你說什麼？」

晏驚鴻搖頭，示意自己沒說什麼。

宋疏枝一臉莫名的看他。

後者眼觀鼻鼻觀心，無視她的目光。

在那之前，晏驚鴻也是這麼看待寧子蘭的，他覺得沒有什麼事情是那個穿著白衣的高大身影做不了的，直到那天，寧子蘭倒在血泊中，晏驚鴻才如夢初醒，他的師尊不是銅牆鐵壁，他也是血肉之軀，他會疼，會受傷，也會死。

寧子蘭站在千軍萬馬之間，挺拔的身影被淹沒，月白色的光芒附著在他身上，那些怪物竟然不能傷害他半分，他捏了個決，扔出自己的佩劍。

清亮的劍升至半空中，很快化成千千萬萬把一模一樣的劍，帶著勢如破竹的氣勢刺向它們的心口。

它們下意識的想躲開，可他們沒辦法移動半步。

當冰冷的劍身刺入後心的時候，它們卻不再掙扎，像是等待已久。

腥熱的鮮血噴濺在寧子蘭的白衣上，臉上，明明是妖異的顏色，卻越發顯得這人寶相莊嚴。

寧子蘭抬眼往晏驚鴻的方向看去，不動聲色的微蹙精緻的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