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神諷刺起人來毫不留情，貶得逍遙一文不值，我作為蕭遙的男人，只能尷尬得提醒：「大神，放過我們這些凡人，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麼厲害的。」

他不以為意地抖抖煙灰，好笑地看著我：「什麼話？他當不好男朋友還有理了？」

大概在陸城的觀念里，所有的事情必須做到完美，就連男朋友這個身份他都要做到毫無瑕疵。

我戲笑著戳戳他的手背，陸城的手背可真好看，皮膚細膩，膚色是健康的蜜色，淡青靜脈性感而禁慾地微微隆起，陸城任由著我把玩他的右手，用拿煙的左手撥了撥我額前的碎發：「小耳朵，你便宜給那小子了，不值得，分手吧。」

我氣得幾乎要發抖，又不要我，幹嘛要來管我的閑事：「分手了怎麼辦？你要哥？」

陸城順利地把一根煙抽出了上海灘老大的風範，他定定地望著我，目光探索地步步緊逼：「你總是在暗示我什麼……」

「哪有？」我哈哈大笑，「我對你清白得很」

陸城微一皺眉，最後輕佻地勾唇笑了，朝我生動地挑起眉毛， 「真沒有？那你時不時對我……」他琢磨了一個擬聲詞，「嘰嘰喳喳的，是覺得逗一個純gay很好玩？」

我躲開他解剖刀一樣鋒利的目光，故作輕鬆地說：「誰逗你了？你現在是個大導演……我哪敢……」

「放屁。」他冷冷地打斷我，「你現在和躺在裡面的那個男人一樣惹人厭煩。」

厭煩兩字像匕首，從我脊樑骨一路砍下，痛得我幾乎站不住腳，本能地維護著最後一點可憐的尊嚴：「我只是想談一次，我從小到大沒有被人喜歡過，蕭遙對我還不錯，他人很好……」

陸城兩指對扣用力一攆，像是不怕疼一樣，煙頭瞬息在指間粉身碎骨，被他扔在一邊，陸城那雙手鐵鉗似的箍住了我的肩膀，聲音彷彿泄洪一樣的奔涌而來：「他很好？！你哪隻眼睛看到他對你好了？他給你一個什麼美好未來的假象了，他這種下九流的戲子身份他媽就能迷得你神魂顛倒了？」

「……」

陸城說話的熱氣直直地噴在我臉上，眼神略顯猙獰：「耳朵，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對你……」

我睜大了眼睛，心臟都快跳停了，就像一個瘋狂的股民看著股市暴跌一樣，陸城狠狠先呸了聲，努力地措辭一頓，繼續說：「我對你的寄託不同，你可以說我管得寬，但我就是要像你爸一樣幫你把關，就憑你那眼神，什麼垃圾貨色都能帶回家……」

我感覺陸城那雙手就像兩個巨大的火球，熊熊焚燒著骨肉，用最兇狠的方式。我受不了他這樣，受不了他把我說得一無是處，還連帶著愛我的蕭遙一起下水，他一個人隔岸觀火看熱鬧……

我不知哪來的勇氣，手肘往他堅實的胸膛用力一撞，撞得我清楚感受到他肋骨瞬間的內陷，我固執地對上他冰冷的目光：「這你管不著。」

說完，我就回了病房，心虛地看著還沒醒過來的蕭遙，可眼睛的餘光總不控制地瞥向陽台上的那個身影。

他又點了根煙。

外面風大，最後我犯賤，死皮賴臉地打開門，探出腦袋對陸城傻笑：「大神啊，你就這麼著急要做我爹？還怕我給你找錯兒媳婦。」

陸城畢竟不是小孩子，已經能把情緒控製得很好，進來的時候他已經面帶迷人的微笑，窩心地指了指蕭遙的點滴瓶：「這瓶快掛完了，你一會兒記得叫護士來換，我去買晚飯來。」

我摸了摸肚子，也覺得有些餓：「我要黃燜雞米飯，我看到醫院外面就有一家，記得要中辣的。」

陸城出去買飯的過程里，護士過來給蕭遙換了點滴瓶，蕭遙現在還處在一個意識模糊的境界里，嘴裡時常蹦噠出一兩個哲學意味的詞。

我見他可憐，用紙巾擦了擦他額頭的細汗，這醉得不省人事的蕭遙在此種情況下一把握住我的手，哆嗦著嘴唇說：「別去……別去見他……」

我想抽出手，反而被他握得更緊了，蕭遙慘白著一張臉，彷彿做了噩夢一樣緊閉著眼睛，一直重複著：「別去見他……」

我心情無比複雜地安慰他「我不去」，又很臭不要臉地又吃了陸城帶來的黃燜雞米飯，期間又忍不住把陸城喜歡的土豆片兒夾到他那份里，陸城一個謝謝都不說，一面鄙視著我的諂媚，一面把我喜歡的金針菇夾到我碗里：「晚上你準備在醫院守著他嗎？」

我嚼著一塊雞肉含糊不清地說：「當然了，我可是十佳好男友。」

陸城環視了一下病房，無比誠懇地發表了建設性意見：「環境太差，等他拔了針你就在旁邊酒店睡，這床也太硬，你就不怕睡出頸椎病？」

說到這個，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立刻很有想法地否認：「我以前聽人說過，睡硬床對頸椎和脊椎都很好，有頸椎病的人還要被迫睡床板呢，睡一晚都能當是免費治療……」

陸城露出一副「我當初怎麼可能和這種貨色成為朋友，腦子進水」的表情，扒了一大口米飯吞下去。

不過這晚，我也沒成功在醫院治療頸椎，蕭遙手背還沒拔針，劇組那邊突然打來電話，說是一直租賃不到的片場突然有空，但只有三個小時的使用時間，而他們要在那裡要拍一個非常重要的戲份，剛醒來的蕭遙一聽這個消息，立刻不怕死地調快了點滴的速度，好不容易撐到拔針的那一剎，他棉花都不按飆著鮮血就衝出了病房……

陸城望著蕭遙為生活而奮鬥的青春背影，涼涼地對我說：「比起你，他更愛賺錢，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