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到幾乎要大哭一場的鄭應弘最後愣坐在沙發上度過了黎明前的最後兩個小時，在窗外剛透出亮光的時候起身去衛生間洗漱，並且上了個妝補掉自己的黑眼圈，免得余希岩看到他這副樣子之後再說三道四。

七點剛過，鄭應弘打開了余希岩的房門。

被萬千少女稱為無死角美男的傢伙正呈大字狀躺在床上，露著肚皮張著嘴，睡得毫無形象。

鄭應弘走過去，伸手對著余希岩的小腹啪啪就是兩巴掌。

「起床。」

「操……」余希岩睜開眼，看到鄭應弘後第一句話就是爆粗。

鄭應弘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幾點了？」

「七點剛過，八點十五約了美容室，九點公司集體會議，下午拍宣傳照。」

余希岩坐起來，抓了抓亂成鳥窩的頭髮一臉不滿地瞪了眼鄭應弘，「你跟我說話就不能帶點感情？幹巴巴的跟個機器人一樣。」

「你大可以找一個喜歡你的女助理，讓她負責你的生活起居。」鄭應弘依舊面無表情，「咱們公司這樣的人還是挺多的。」

余希岩皺了眉頭。

「我去車庫開車，給你半個小時洗漱。」

「……啰嗦。」

刷牙的時候余希岩抬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越發想不明白他跟鄭應弘之間的關係怎麼說僵就僵了。

真要說起來，當初主動的還是鄭應弘。

余希岩皺了皺鼻子，「呸」的一聲吐出口中的泡沫，作惡一般濺了小半面鏡子。

「渣男。」

坐在車上的鄭應弘毫無預兆地打了個噴嚏。

半個小時之後，余希岩準時鑽進了車裡，鼻樑上架著鄭應弘之前送給他的那副超級騷包的墨鏡。

鄭應弘只當沒看見，等人坐好之後就發動了車子。

余希岩無形中碰了一鼻子的灰，扭頭看鄭應弘那副淡然的模樣，心中的火越燒越旺，最後一把扯了墨鏡打開車窗扔了出去。

鄭應弘這才分了點注意力給他。

「亂扔垃圾是要罰款的。」

「……你說那墨鏡是垃圾？」余希岩的眉毛高高挑起。

鄭應弘輕笑一聲，「你不要的東西自然就是垃圾。」

「那你呢？」

「垃圾。」鄭應弘笑意更深。

余希岩突然很想罵街。

「我說不要你了嗎？」

「你要或者不要……」前方是紅燈，鄭應弘一踩剎車把車子停下，扭頭對上了余希岩寫滿怒意的眼睛，「我都是垃圾。」

「誰給你說這話的資格的？」

「哦？垃圾連話都不能亂說了嗎？」鄭應弘貌似輕鬆地勾起了嘴角，但是眼睛中的深沉卻瞞不過余希岩。

「看你這樣子，是不是又有別的人了？」

「少爺明鑒。」

「操……」

「公眾人物還是少罵街的好。」

「你他媽管我。」

余希岩一路不爽到美容院，一張臭臉把他那話嘮的髮型師都嚇到沒有話說，三年來，這是余希岩在這裡最清凈的一天。

鄭應弘在余希岩被一群人揉圓搓扁的時候坐到了休息室，面前被放上了一杯剛泡好的綠茶。

這樣的日子他已經過了很久，久到不用端起杯子味蕾就能想起那杯茶是什麼味道。

楚定宸的出現對於他來說是生活里的一場變故，可是這個變故來得太突然，走得也太突然，他都還沒有好好品嚐到這個奇怪的人身上的所有滋味，就已經失去了。

說到底，楚定宸這兩天帶給他的除了疼痛之外，再沒有別的什麼值得他回味的東西。

「……你又在想家裡的那個小白臉嗎？」余希岩一推開休息室的門就看到鄭應弘沉思的模樣，話說得自然不好聽。

「誰說我在家裡養了小白臉。」

「不是？那就是大叔？還是你是被養著的那一個？」

余希岩的話句句帶刺，鄭應弘也懶得跟他計較，端起已經涼掉的茶水喝了一口之後起身走了出去。

身後不出意外又傳來了余希岩的粗口。

鄭應弘皺了皺眉——余希岩最近粗口太多，這樣下去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別罵街，跟潑婦一樣。」

「操，你管我？」

這成為了余希岩這天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晚上結束了宣傳海報的拍攝之後，鄭應弘拜託了另外一個經紀人把余希岩送回家。在他做出了這樣的安排之後，余希岩對著他狠狠翻了一個白眼，上車時把車門關的「咣」一聲響。

車子開出的那一刻，鄭應弘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或許應該把這份工作辭掉才算是徹底畫好一個句號，這個念頭在鄭應弘的腦中一閃而過，但很快就被他搖搖頭否決了。

畢竟他還是要混飯吃的。

末班捷運上沒有多少人，鄭應弘難得可以在乘坐捷運的時候找到一個空座。坐下的時候他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突然變得特別容易滿足。

有一個願意給他發錢的老闆，又有一個安居之所，他真覺得自己可以無欲無求。

鄭應弘自嘲般笑著搖了搖頭。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捷運進入了終點站。鄭應弘隨著稀稀拉拉的人群走出捷運站，在自動販賣機那裡買了一罐熱咖啡放在手心捂著往家走。

三樓到五樓的聲控燈依然是壞著的，跟物業提了好幾次都沒來人修。鄭應弘站在二樓和三樓的交界處，第一次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進行照明。

這一次，他又在自己的家門口發現了不尋常的東西。

在手機的燈光直直照到楚定宸的臉上的時候，那人很是困難地睜開了眼睛，往暗處躲了躲之後軟軟喊了一句：「鄭兄。」

鄭兄你麻痹。鄭應弘積了二十幾個小時的脾氣因為這兩個字瞬間爆發，他打開防盜門摁亮玄關處的燈，然後回身抓過楚定宸的衣領把人往屋裡拖去，關上門就是一陣胖揍。

楚定宸躲都不躲，任鄭應弘一記記重拳砸到自己的身上，連個悶哼都沒有。

對於打人的鄭應弘來說，他的這種反應實在太過無聊。幾分鐘之後，鄭應弘越打越輕，最後停了手。

「疼嗎？」鄭應弘問。

「還好。」楚定宸回答。

氣氛突然變得很尷尬，鄭應弘坐在楚定宸的對面，陰沉著臉不知道應不應該對他剛剛粗暴的行為做出解釋。

楚定宸看著他，突然開了口：「之前是我的不對，你打我，我不會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