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鄭應弘直起身來，揉著額頭一臉的苦惱，「我覺得有必要去燒個香求好運了。」

楚定宸立馬錶示了贊同，「什麼時候去？」

「過幾天。」鄭應弘脫掉T恤，換上一件米白色的長袖，「等忙完這一陣兒就一起去。」說完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般一拍額頭，忘了剛剛才負傷又疼了個齜牙咧嘴。

「你是不是真傻了？」楚定宸在一旁看著，樂的眼睛都要沒了。

「滾！」

「你剛剛想說什麼？」

「忘了，不說了！」鄭應弘癟著嘴將頭扭到一邊，裝生氣裝了半天不見楚定宸過來哄他，自己又別彆扭扭把頭給扭了回來。「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去過寺廟啊？」

這一句話似乎勾起了楚定宸很久遠的回憶，他冥思苦想許久，最後不怎麼確定地點了點頭，「忘記了。」

鄭應弘操起枕頭就沖他掄了過去。

這樣過了幾天之後，鄭應弘果然得空借了輛車帶著楚定宸去了附近山上的寺廟。

這座寺廟沒有人工階梯可以通上去，只有一條被人踏出來的小路。但最近雨水不少，山中的土壤鬆軟潮濕，腳踩上去總會有種下一秒就會摔倒的不實感。

上山的時候楚定宸一直緊緊抓著鄭應弘的胳膊免得他腳底打滑摔下去，自己卻沒有在意腳下的路，結果絆到樹根噗通跪倒在地，站起來時兩個膝蓋沾了厚厚一層泥。

鄭應弘在他身後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楚定宸又羞又惱，回頭吼了一句：「我這還不是因為你！」

鄭應弘無辜眨了眨眼睛，「怎麼就因為我了？」

「哪有寺廟是這樣上去的？！」

「因為是小廟嘛……」

「小廟也不至於這樣吧！」

鄭應弘愣了一愣，似乎是被楚定宸的大嗓門給嚇到了。而後他蹲下身去，拿出紙巾給楚定宸蹭著膝蓋上的泥。

「你別生氣……」

軟軟的語調瞬間把楚定宸鬧的那點小情緒給打發走了。

楚定宸無奈地摸著鄭應弘的後背，覺得自己真是要敗給這個人了。

鄭應弘所擅長的，正是黎少風從來不會對他展示的。也正因為如此，他在面對鄭應弘的時候，總覺得無法招架。

鄭應弘沒有說謊，這座寺廟真的是又小又破，若不是整體還算幹凈，院中象徵性地擺了個香爐的話，真看不出這會是一個廟。

鄭應弘從門口婆婆那裡買了兩把香，分給楚定宸一把後拉著他在香爐邊拜了拜，插完香又帶著他進了後面的廟堂。

廟裡供著一個楚定宸並不知道名號的神像，像前擺著兩個破破爛爛的墊子。鄭應弘也不嫌棄，直接就在墊子上跪了下來，嘴巴裡面默念著什麼沖著神像磕了個頭。

楚定宸抱著胳膊盯著那個神像，待鄭應弘起身後問道：「這是誰？」

「山神咯。」

楚定宸皺起眉頭，「與其拜這個不知道名號的小老頭，還不如拜我來得實際。」說完放下胳膊，挪步往墊子前一站，「快，來拜見定宸將軍。」

鄭應弘瞬間就笑開了，他抬手拍了楚定宸一下，「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楚定宸也笑，而後也跪在了山神面前磕了個頭，閉眼默念道——

求您保佑，保佑鄭應弘永生平安。

出廟的時候，門口的婆婆拿了兩個山神樣子的吊墜給他們。

吊墜上自帶的紅繩不長，鄭應弘便解了自己的那條跟楚定宸的那條接在一起，抬手就把這個墜子掛在了楚定宸的脖子上。

「山神保佑你。」鄭應弘拍了拍手。

「你怎麼不戴？」

鄭應弘笑笑，把自己那個吊墜放在了左胸口前的口袋，「我的放在這裡就好。」

鄭應弘去過很多寺廟，其中不乏修建華偉香火旺盛的，但他最喜歡的，還是這個基本沒人來的山神廟。

這次跟楚定宸來過之後，他更喜歡這裡了。

回去的時候楚定宸一直把玩著垂在胸前的那個吊墜，眼睛看著鄭應弘扶著方向盤的手移都移不開。

鄭應弘本身皮膚就偏白，一雙手骨節分明，修長白皙更是好看。

許是楚定宸的目光太過灼熱，鄭應弘縮了下手，扭頭看過去，「盯著看什麼呢？跟之前有沒有差別？」

「之前這裡，」楚定宸伸手碰了下鄭應弘的右手手背，「有一道疤。」

「噢？」鄭應弘將車子拐了個彎，「你給我弄的？」

「不是，我認識你的時候就有了，問你你說是打娘胎帶的。可我認得那是刀傷留下來的疤。」

「這樣啊……」鄭應弘笑起來，「有什麼關係，現在我也忘了是怎麼回事，就不用計較了。」

楚定宸微垂了眼睛，「我一直覺得前世你有很多事情瞞著我……或許不是你不想說，而是你沒有機會把那些話給說出口。」

鄭應弘稍稍變了臉色。

「我當時在崖底找你的時候，其實是抱有一絲僥倖的，我總覺得或許你不會死，或許我沒有回來太晚，或許……」「別說了。」鄭應弘打斷楚定宸的話，「你回不去，我也回不去，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也是。」

話說到這裡像是無形中畫了一個句號，兩個人都不再說話。鄭應弘安心開車，楚定宸手裡捏著那個吊墜靠在椅背上，不一會兒閉眼睡了過去。

鄭應弘扭頭見楚定宸睡著之後輕勾了唇角笑了下，趁著下一個紅燈停車時把自己的外套脫了蓋在他身上，並細心把邊邊角角給掖好。

楚定宸於睡夢中輕輕皺了下眉頭，不老實地動了動。鄭應弘便又伸手把外套給他重新掖好。

收回手時，鄭應弘心頭一動，湊過身去在楚定宸額上輕輕烙下一吻。

前面一個趴在後車窗的小女孩正好看到了這一幕，她拽了下坐在身邊的女人指著讓她看。女人慌忙捂過小女孩兒的眼睛把她拽了下來抱進懷裡，自己卻偷偷扭頭又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厭惡還是鄙夷。

鄭應弘將頭抬起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女人匆匆扭回的頭，以及那瞬間來不及收起的不善的表情。

心中驟然一疼，鄭應弘捏緊了方向盤，低下頭連再看楚定宸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

他本來不怕這些目光的，也不怕那些所謂的流言蜚語。

但真正在意了一個人之後，這些他曾經不在意的東西卻突然變得尖銳了起來。

他不是怕這些尖銳的東西會傷害自己，他怕的是這些東西會中傷身邊的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