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應弘的生日是在夏末，過完之後沒幾天屬於夏季的炎熱就完全散了。

之前成魅下了血本給楚定宸買來的長袖和針織衫派上了用場，使他在換季流行性感冒中躲過一劫。

但是余希岩卻沒能躲過去。

鄭應弘犯愁地看著今天的行程，第三次詢問余希岩的意見：「不然晚上這個音樂節目推了吧？」

「說了不推。」余希岩懨懨坐在椅子上，聲音沙啞的可怕，「我嗓子沒問題。」

「其實……你沒有必要去唱歌的。」鄭應弘抓了下頭髮，「我去溝通一下好了。」

「不用。」余希岩又一次拒絕了鄭應弘的建議，面上開始有些不耐，「你就聽我的。」

鄭應弘嘆了口氣，「是因為關銘嗎？」

「和他沒關係。」余希岩扯了一張娛樂報紙攤在腿上翻看著，擺明了不想再理會鄭應弘。

晚上的音樂節目余希岩盛裝出席，臉上化了很濃的妝把因為生病而顯出的病色完全蓋了過去。

鄭應弘站在一旁盯著他，見他進場之後第一個去找了關銘握手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什麼叫做口是心非。

余希岩算是關銘的大前輩，被自己的大前輩主動過來握手，說是受寵若驚倒不如驚嚇來得貼切。

關銘著實是被嚇到了，但自身訓練完備的表情管理讓他很快就整理好了表情，對著余希岩禮貌一笑，雙手回握住了那隻主動伸過來的手。但要開口說話時卻卡住了。

他能說什麼呢？

好久不見還是請多指教？

這裡不比私下，他一個剛出道的小新人一不留神被揪住小辮子就不好玩了。

而就在關銘陷入苦惱和糾結中時，余希岩借著握手的力把他拽了過去，閑著的那隻手摟住了他的背，輕輕拍了兩下。

「一會兒聊聊？」

余希岩用只有他們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說道，而後放開了手一臉輕鬆地轉身去跟其他出席的藝人寒暄。

關銘收回已經布滿了冷汗的手，目光不自覺地黏上了余希岩的身影。

同行的公司前輩見他愣神調侃一般拍了下他的腰：「發什麼愣吶？被余大男神給電倒啦？」

「啊……」關銘半張著嘴，不知道要怎麼回應又愣在了那裡。

「哎呀你真是，去主動給人打個招呼啊。」前輩提醒道。

關銘這才徹底清醒，邁著不怎麼堅定的步子生疏地去跟同做音樂的人打招呼，口中說著的那套自我介紹的詞兒不知道私底下已經背了多少遍。

活脫脫標準新人的模樣，周身散發著「我很好欺負」的氣場。

節目結束之後，因為勉力作秀而狀態更差的余希岩強打精神等在後台，一見關銘出來就立馬過去勾上了他的肩膀。

關銘又被嚇了一跳，手裡的水沒能拿穩「啪」調到了地上，骨碌碌滾出一米遠。

「希……余老師。」

關銘的這個稱呼轉換的太過生硬，讓余希岩忍不住笑出了聲。

「怎麼了這是，不要叫得這麼生疏嘛。」

「不，我……」關銘話說到一半又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只能借彎腰撿水的動作來緩解尷尬。

「你一會兒有事沒有？」

「要回去練吉他……」關銘慢吞吞回道。

余希岩挑了下眉，「我家有吉他，去我家練好了。」

「這太……」「正好咱們也敘敘舊。」余希岩又伸手搭上了關銘的肩膀，「好多年沒見了。」

關銘捏著水瓶，經歷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後終於點了點頭。

余希岩一早就打發了鄭應弘離開，關銘還處於跟別人共用經紀人的尷尬階段，所以這個時候沒人能夠送他們倆回去。

好在鄭應弘留了車在車庫，這才免了余希岩和關銘大喇喇去街上攔出租車的尷尬。

「我開車吧，你看上去似乎不太舒服。」關銘攔了一把想要坐上駕駛座的余希岩，把車鑰匙要了過去。

余希岩一愣，繼而笑道：「什麼都瞞不過你啊。」

關銘回道：「我只是不善言辭，又不是什麼都看不出來。」

「行行行。」余希岩坐上副駕駛，繫上安全帶後就窩在座位里閉眼假寐。

關銘將車開出車庫後推了他一把，「你家住哪？」

「沒搬。」

「家裡有藥沒有？」關銘又問道。

余希岩著實困了，嘟囔了一句「沒了」就一歪頭睡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家附近，余希岩動了動腿，一兜藥從他腿上掉了下來。

「你買的？」余希岩撿起那兜藥，看到裡面的感冒顆粒之後皺了眉頭，「怎麼凈買苦兮兮的。」

「見效快。」關銘簡潔明了地回覆。

「切。」余希岩甩了那兜子藥去後座，一臉不屑地扭開頭看向窗外。

關銘不是會沒話找話的人，在車到目的地之前他一句話都沒有再跟余希岩說過。

他的這種性子總會讓人覺得他有些無法接近，這麼些年他也嚐試著改過，但收效甚微。

他還是不會聊天。

但熟悉他的人都明白，他只是不會說話，而不是什麼都看不懂。

到家後關銘的第一句話就是要吉他。余希岩推脫不了，只能硬著頭皮把雪藏多年的吉他從儲藏室里拉了出來。

關銘一看就皺了眉頭。

「……一直沒怎麼用。」余希岩有些不好意思。

關銘把吉他接過去，直接伸手抹了上面沾著的灰，抱著坐到了沙發上開始調音。

「還能行嗎？」余希岩小心問道。

關銘沒說話，只是陰著臉調音。

結果手下力氣一大直接崩了弦。

關銘盯著被割破的手指看了一會，輕輕嘆了口氣放下了吉他。

余希岩拿了張創可貼遞過去，像是要彌補什麼一般說道：「家裡有鍵盤，經常用的。」

「罷了。」關銘把傷口處理好，「就不練了，不是說要敘舊嗎？」

「嗯。」余希岩把吉他重新塞回儲藏室，在關銘身邊坐下。「你離開公司這幾年，過得好嗎？」

「不好。」關銘倒是坦誠。

余希岩咬了下嘴唇，「那……」

「我家裡人不給我錢，所以我就白天去找各種零活，晚上在地下街賣唱。收入不好的時候要餓上一天，也沒有地方睡覺。」說著之前的經歷，關銘一臉淡然。

「那你，你……」余希岩問得艱難，「你恨過我嗎？」

關銘扭頭看向余希岩，「為什麼恨你？公司選你出道是你自己有實力，我離開公司也是自己的選擇，和你沒有什麼關係。」

「可是他們都說你是因為我才離開的。」因為生病心情本就壓抑，再提到這傷心事，余希岩心裡一陣難過眼眶騰就紅了。

關銘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摟住了余希岩的後頸，就像之前他們倆一直互相為對方加油打氣那般撞了下他的額頭。

「你是信他們還是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