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o常去的那個酒吧，名叫「夜色」。離市郊區不遠，也就幾公里的路程。地偏人卻不少，來得多半是Alpha，鮮少有幾個beta混在其中。

但服務生卻都是Omega，而且私底下都提供那方面的服務。服務生們個個窄臀細腰的，穿著緊身褲，走起路來格外勾人。

程歡進門就被那股子渾濁的空氣熏得眯了眯眼睛，壓根就沒什麼興緻瞧。落了座，就對那直勾勾盯著人Omega瞧的Leo，「哥，你找死？」

「呸呸呸，什麼找死不找死？老幺你怎麼也學老二自嘴欠？」Leo靠在卡座里，眼睛絲毫不放過一個路過的Omega，扯著程歡的胳膊，「瞧，前頭那個怎麼樣？」

程歡興緻缺缺，喝了一口啤酒，粗粗地打量了一下Leo指的方向。

那是酒吧的一個調酒師，看身形差不多也是個Omega。眼睛大，嘴小，長得一臉人畜無害的兔子樣，更重要的是某個該有肉的部位圓翹得緊。

程歡把來人和江鏡前前後後比對了個遍，發現此人除了肉多點，沒有半點可比之處。於是他如實評價道，「沒興趣。」

「哦，我忘了你有喜歡的人了。」Leo看他的反應絲毫不意外，摸著下巴說著，「畢竟你喜歡女性Omega嘛，能理解能理解。話說，你和她怎麼樣了最近？」

「不怎麼樣。」程歡想著江鏡那一幅被自己碰一下好像要掉塊肉一樣的表情，心裡就不免惱火。他知道江鏡討厭他，他在以為自己不在意了，但儘管他表面上如何裝作不在意，但是卻還是像是中了咒一樣心情煩躁。手不自覺伸進口袋，攥緊了從江鏡那兒沒收來的藥物。

「怎麼了，小兩口吵架啦？來，跟哥說說。說不準能幫到你啥呢。」Leo八卦得不得了，特別是他家老幺的感情生活。他管這不叫八卦，是大哥對小弟的關心。程歡有他這麼無微不至的大哥，簡直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然而，小弟根本就不領情，「大哥，你今天進酒吧的事情如果被陸綸修知道，當心他明天就找人修了你。」

「知道又怎麼樣？我反正都打算辭職自己開公司了。」Leo一臉無所謂，笑眯眯地靠在卡座沙發上，「我今天找你就是打算說這件事的。」

「自己開公司？」程歡愣住，他想過Leo有實力自己成立工作室，卻沒想過Leo能開公司。

Leo料到他這個表情，「我這些年在陸綸修手下掙了不少錢，再加上我攢的人脈，開個公司絕對沒問題。」

「大哥你不怕陸綸修報復嗎？我看得出來，他對你絕對有感情。你如果跑了，以陸綸修的性格……我懷疑你要身首異處。」程歡搖了搖頭，為Leo擔憂。經紀公司畢竟是陸綸修的副業，主業可是關係到民生的大頭企業，連國家都得讓他三分。以他的手腕，Leo此番怕是以卵擊石。別說開公司了，到時候命怎麼沒的都不知道。

Leo喝了一口酒，嘴唇上浮了一層泡沫，「我當然知道我鬥不過他了。話說，老幺，我聽說你這次戲裡的男二是江鏡吧？你倆關係那麼差，他有沒有給你使絆子？」

「沒有，他還挺照顧新人的。」程歡說著，想到江鏡出面幫張珍珍說話的樣子，不禁莞爾。

江鏡一直都是個很有正義感的人，娛樂圈幾乎很多新人小演員都被他或多或少地關照過。Leo是娛樂圈的老前輩了，比江鏡都早了不知道多少年。自然是知道這些小道消息的。

「但是，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和他關係那麼差？你倆到底是什麼時候鬧掰的？明明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的說。」Leo問出了心中多年的疑惑。他家老幺也才出道三四年的時間。事業一直不瘟不火，但也談不上多差。如果不是因為得罪了江鏡，說不準戲路更寬，更早當上影帝呢。

程歡說，「我和他高中同學，高中的時候鬧掰的。」不經意間，程歡已經喝下肚了三杯酒了。說話口氣有條不紊，但眼尾還是沾了點紅。

自詡老父親的某人黯然神傷，頗有自家好孩子叛逆與別人跑了的落寞之情，「你和他居然還有這層關係？我怎麼不知道？我可是你大哥啊。」

「你這不也沒問嗎？」程歡自顧自喝酒，不理會Leo在邊上如何飈演技。

而且，程歡確實好像除了和江鏡有小時候的交集之外，其他什麼都沒剩下。他喜歡江鏡，從小時候就一直在肖想著和江鏡肩並肩走在一起。

但……自己這樣的人，真的配得上江鏡嗎？

程歡看著杯子里搖晃的酒，心情異常複雜。

肩上重了重，側頭卻是那酒喝上頭的大哥，整個人跟個樹袋熊一樣地掛在自己身上，「老幺啊，我跟你講……你爹那事兒，跟你真的沒有半點關係！相信我……嗝，只要你好好解釋，那姑娘肯定不會在意的。」

程歡聳了聳肩，企圖讓來人撒手，「哥，你再不撒手我就讓陸綸修來接人了。」

一說陸綸修三個字，Leo立馬鬆開了他，老老實實地坐在一邊了。彷彿剛剛嚷嚷著要擺脫陸綸修，再也不怕陸綸修的是另一個人。

程歡無奈的笑了笑，自顧自喝著酒。有些話放不得檯面上講，比如說程歡有一個還在勞改的父親。

從小到大，他對父親程大強的映象就是渾身纏繞著濃重刺鼻的酒味兒。他是個Alpha，但因為終日喝得沒有人味兒，沒人聞過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一回到家，父親就粗暴地關上房門去卧室睡覺。

每當此時，小小的程歡總是會被父親的模樣嚇得縮在母親懷裡。

母親葉露是個格外溫婉的beta，靠著牛肉麵生意養活著他們爺倆。從沒對父親有半句怨言，甚至後來父親被警察帶走，她也是一句話都沒有。

他怨過父親，但是他的父親並沒有對他們母子倆施暴過。也是在後來，他才從葉露嘴裡聽說了父親的過往。

原來葉露並不是程歡的生母。真正生下程歡的那個Omega是被控制不住易感期的程大強給標記產子後，不甘受辱自盡的。

不管過了幾年，Omega弔死在醫院的模樣都無法讓程大強忘懷。就像是一個夢魘一樣折磨著他。以至於，他根本不敢面對兒子程歡。後來和葉露結婚，其中原因多半是為了程歡，更多的是因為葉露不受Alpha信息素的影響。

可是程大強易感期依舊是暴力殘暴，抑製劑幾乎對他沒用。以至於每到易感期，他就去Alpha酒吧里喝酒，喝多了跟人打架。每次回來渾身是血，一雙眼睛帶著嗜血的光。

一次下手重了，鬧出了人命。就這樣程歡再也沒見過程大強了。

葉露生不出孩子，自然對程歡疼愛有加。多年來更是把他當親兒子寵。她教程歡為人處世，將程歡培養成陽光開朗的性格。

程歡心裡千不願萬不願變成程大強這般，也在努力朝著與之相反的方向成長。但是再怎麼改變，骨子裡依舊流淌著程大強的暴戾因子。

因此一旦瀕臨易感期，程歡就極其容易失控。若不是現在科技發達，抑製劑稍稍能夠讓他保持理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但即使如此……內心那種想要佔有撕碎江鏡的衝動仍舊讓他格外地恐懼。

尤其是想到江鏡在依靠注射旁人的信息素抑制發熱期，他就更是抓心撓肺的難受。

手伸進口袋，他死死地攥著那個針劑，險些把針劑捏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