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的字和他本人一般大氣好看，相比他的行書，池沐覺得自己的字顯得就秀氣了一些。從前上學那會兒，他是學生會會長，周然是宣傳部部長，學校的一些活動橫幅或者板書都是周然寫的。那時候他就喜歡周然的字，這麼多年一直沒變。

池沐將那張紙條放進了櫃子抽屜里，忽然上腹一陣絞痛迫使他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今天早上起來他就有些頭暈，這會兒不知道怎麼了突然胃疼起來，難道是昨晚上著涼了？池沐抬手緊緊的壓著胃部，緊緊的抿著唇站了好一會兒，覺得那陣刺痛緩和了一些後長舒了一口氣。

他從上大學那會兒開始胃就不是很好，這些年工作忙就更沒時間調理身體了，像這樣程度的疼痛還在他忍受範圍內，緩過來了池沐也就沒怎麼當回事。

衛生間里的洗漱台上擺著他的牙杯和牙刷，牙杯里已經裝好了溫水，牙刷上也有一塊牙膏。想到周然留得字條，池沐抿唇輕笑。

這人怎麼把自己當個小孩子一樣？這點事還需要他做麼。

「我回來啦！」

池沐剛剛洗漱好，就聽到了周然的聲音。

「哎喲今兒也不知道是什麼日子，早餐店人可多了，我排了好一會兒隊才買著。快趁熱吃，涼了你胃該難受了。」

其實已經很難受了......池沐抬手摸了摸鼻子，決定還是不要告訴周然了。本來就沒什麼大事，跟他說了這人就又要跟著瞎操心了。

「來，喝這個，特意給你買的紅糖小米粥，養胃的。」

「嗯，好喝。」

池沐接過來喝了一口，紅糖的清甜夾帶著小米的清香在口腔里蔓延，不是特別膩人的那種甜，和鹹粥比起來他比較喜歡這樣的粥。

帶著涼意的清晨來上這樣一碗熱乎乎的粥，心情都會跟著好起來。池沐覺得剛剛絞痛的胃似乎也跟著平靜了下來。

「屍檢報告出來了，我之前自作主張讓小顧通知所有人去單位開會了。」

「喲呵，你小子現在還是個實習生呢，他們居然那麼聽你的？嘖嘖嘖，看來我這處長恐怕都要做不久了，回頭直接禪讓給你！」

「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是最厲害的池隊，誰都比不了。」

池沐其實就是開個玩笑，可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周然嚴肅又難得正經的語氣也嚇了池沐一跳。

「嗐，我就隨口一說，你看你該當真了？別說是讓給你了，就是你想要，我還不給呢。之前可沒少壓榨他們的勞動力，我要是退居二線了，那群睚眥必報的兔崽子指不定怎麼折騰我。」

周然也覺得自己剛剛有些失態，但他就是聽不得別人說池沐不好，就是池沐自己說也不行。

「他們願意聽我的大概也是因為我昨天請他們吃飯了吧！」

「對了，屍檢報告的結果怎麼樣？」

提到這個周然的臉色就再次不好起來，池沐意識到了事情可能是沒那麼簡單。

「幾句話說不清楚，等到了單位開會的時候再說吧。」

「成，死者家屬那邊兒我們今天也需要去錄個口供，還有員工宿舍，也得好好查一遍。」

「嗯，我知道。」

吃完了早飯，周然和池沐一起去上班，這次還是周然開車。

他們到特別刑偵處的時候，其他的人也都到齊了。大家都沒有提假期的事情，畢竟他們工作性質就是這樣，休不休假由不得自己。

池沐的臉色算不上好看，他突然又覺得胃疼，只不過是他皮膚白，所以也不會叫別人起疑心。

進了會議室，池沐坐在長桌中間主位，周然坐在他左手邊，陳宇坐在他右手邊，周然旁邊坐的是顧明和李青，陳宇旁邊坐的王燕和張嵐。

顧明將屍檢報告和昨天現場的照片以及調查的死者以及家屬信息都交給了池沐。

「池隊，這是我之前和李青查到的信息，死者葛肅，性別男，年齡四十二歲，沒有兒女。家屬只有一個妻子，名為王琦，今年三十九歲。王琦是個富二代，家裡是開公司的，就她這麼一個女兒，妥妥的白富美。這個葛肅就不一樣了，來自偏僻的B城，到X市打工，可以說娶了王琦以後翻了身。」

「整個一鳳凰男啊。」

王燕開口道，周然也插了一句。

「話也不能這麼說，畢竟你情我願的事情。看來這個王琦，我們需要見一見了。」

池沐點了點頭，將那份屍檢報告來回讀了兩遍，眉頭愈發緊皺。

「屍檢報告上顯示，死者的死因並不是我們之前所推測的因為大面積燒傷而組織壞死，或者是氣體中毒窒息，居然是腦死亡......死亡時間也和火災時間相近，消防隊說聽到了死者的呼聲，也就是說火災發生的時候他還活著，可是是什麼手法能讓他神不知鬼不覺的腦死亡呢......」

池沐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胃裡又是一陣抽痛，池沐不動聲色的微微弓了弓身子，薄唇緊抿，默默的屏住了呼吸。

因為他刻意隱瞞，故而眾人並沒有發覺他的異常。周然將昨天拍出來的那堆現場的照片分給了大家，有屍體的也有火災現場的。

「我昨天已經仔細的檢查過了，屍體並沒有任何外傷，這是照片。」

「如果是你檢查疏漏了呢？」

一直沒出聲的張嵐忽然開口，語氣也不是很好聽，有些明顯針對周然的意思。

陳宇看了看周然又看了看一向好脾氣的嵐姐，也不是很明白這是為什麼，尷尬開口道

「那個......嵐姐，法醫鑒定也寫了，屍體除了燒傷以外確實沒有外傷。」

顧明也跟著道

「是啊嵐姐，昨兒我跟李青一起和周哥檢查的。」

張嵐淡淡的哦了一聲，手裡的資料翻的嘩啦嘩啦響。

「他一個實習生的推斷，我怎麼知道准不準，問問又怎麼了？你們才認識人幾天，就這麼維護他了。」

這話說的確實針對性極強又難聽，幾個人都比較尷尬，但周然還算平靜。畢竟這麼多年了他什麼難聽的話都聽過。

「確實，我不過是個實習生，張嵐說得對。」

「既然知道自己只是個實習生，沒有池處的命令，私自就通知大家開會，是不是有些越距？」

「夠了！」

池沐的語氣也添了些怒氣，他本就胃疼的厲害，整個胃部揪在一起一樣難受，噁心的幾乎張嘴就要吐出來一樣，他們卻沒完沒了的吵，吵得他心慌不已。

張嵐被他這樣一呵斥也是有些懵了，畢竟池沐從沒有這樣跟他們說過話。登時面子上也掛不住，幾乎想都沒想就開口頂了回去。

「池處一向都是重規矩的，到了周然這兒，從前立的規矩就都不作數了？還是說，你們倆之間有什麼裙帶關係啊？」

「張嵐！你說什麼呢！」

王燕趕緊去拉她，張嵐雙眸含淚正在氣頭上，當然也是她拉不住的。

「我清楚我在說什麼！池處長，你的規矩就是一味袒護你的男人嗎？！」

「你！呃......」

胃病本就是情緒病，池沐被她這樣一氣，猛地站起來後又跌了回去，胃裡像是有一把刀在翻攪一樣疼的他大汗淋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見他忽然捂著胃倒了下去，周然第一時間衝到了他身邊摟著他讓他靠在自己懷裡，其餘的人也紛紛沖了過來。

顧明嚇得手都在抖，陳宇更是緊張不已，除了張嵐還在原地發獃。王燕和李青以及周然離得最近，他們清楚的看見了池沐臉上的汗以及毫無血色的唇。

「池處！」

「池處您沒事吧？！」

「快叫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