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沐！沒事吧？」

周然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池沐清瘦的脊背因為嘔吐而聳動著，周然抬手幫他順著後背，試圖幫他緩解一些不適感。

「我......咳咳，我......」

池沐有些說不出話來，抬手抵住了抽痛的胃部，臉色白的像一張紙一般，額頭布著細密的冷汗。周然往後撤了一步，伸手攬住了池沐的腰，將他往自己的懷裡帶。池沐身上沒什麼力氣，順勢就倚在了周然懷裡，臉頰貼著他的胸膛，微涼和溫暖剛好十分貼合。

「沒事了，沒事了。」

周然摟著池沐，抬手覆在他肚子上幫他暖著，垂眸在他耳邊輕聲安撫。

其實得了胃病這麼多年了池沐都有些習慣了，可是也不知道現在是怎麼了，竟然年紀大了卻更嬌氣了。被周然這樣哄了兩句，他突然覺得很難忍受，只想什麼都不去管不去聽。

不過池沐很快就釋然了。人嘛，生病了難免會委屈的嘛。

倆人抱了大概有三分鐘，池沐緩過來一些後才覺得不太對勁。他們不是還在查案嗎？裡邊兒那麼緊迫的情形，他倆居然還在外邊兒摟摟抱抱。

懷裡的人忽然推開了自己，方才還一副乖巧模樣的池隊長此刻又變回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如果不是看到了池沐發紅髮熱的耳垂，周然還真就懷疑剛剛是自己出現幻覺了。

「周然，我好多了。我們進去吧。」

「好，如果還是難受不許硬撐。」

周然加快腳步趕了上去，很自然的一把拉過池沐的手牽著他往裡走。

「池沐，有我在呢。」

多年後的池沐每次回想起這句話，心裡還是會出現當時的那種甜蜜感覺，有點兒類似於春風掠過，桃花飄揚。如果再具體一些......大概就是懶羊羊吃到了青草蛋糕的那種福祉感吧。

周然和池沐回來的時候，鄧然才敢跟著上前繼續查看，畢竟屋子裡的場景衝擊力太大，一般人也是受不了。

周然從腰間抽出了槍支，拉動上膛後，緊貼著池沐身邊時刻警惕的盯著周圍。那幾個啃屍體的女人似乎是已經瘋了，她們看到他們的時候也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木訥的抬了一下頭，緊接著又低下頭開始繼續啃食。

這裡邊兒不止有這麼一個隔間，那邊兒還有個長廊，左右兩側都是隔間，有些類似於古代的牢獄，只不過這些隔間都沒有門。

「進去看看。」

「嗯。」

池沐和周然一起奔著長廊里處走去，前邊兒的幾個隔間都沒有人，只有些破爛幹枯的幹草，還有一些早就幹涸發黑的血跡，以及不時溜出來的老鼠與蟑螂。前方一百米處的位置懸掛著一張大大的蜘蛛網，上邊兒掛著一隻黑色的蜘蛛，悠閑地在打盹一般。

池沐看著前邊兒的蜘蛛網，腳步也跟著慢了下來。說真的，池隊長敢查案子，敢碰死屍，唯獨不敢抓蜘蛛。

這也是鮮為人知的秘密，換句話說，除了池沐的家人，也就只有周然知道了。周然看他刻意放慢了腳步，再看看前邊的蜘蛛網，就明白了。

「沒事，等等我。」

周然抬手拍了拍池沐的手臂，在地上撿起一塊石子來，穩准狠的將那隻蜘蛛一擊斃命。

池沐肉眼可見的鬆了一口氣，一旁的鄧然又慫又嘴賤的補了一句。

「哥，你怕蜘蛛？哈哈哈哈，你居然怕蜘蛛？哈哈哈哈......」

「很好笑嗎？你就沒有害怕的東西嗎？要不要一會兒我抓個屍體來讓你背著啊？」

鄧然的笑聲在周然陰惻惻的威脅中停了下來，默默躲在了池沐的身後，連聲道歉

「我錯了我錯了，不好笑，一點兒不好笑！」

這邊兒隔間都沒有人，里側的隔間里傳來了一絲聲響，周然緊握著槍支奔著聲音源頭走，緊接著就看見了兩個人靠在那邊兒，是兩個女孩子，其中一個渾身是血瘦骨嶙峋的躺在另一個女孩子的腿上，奄奄一息的樣子就像是要死了一般。

「你......你是誰？」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方才那個奄奄一息的女孩子忽然睜開了眼睛死死的盯著周然，眼中滿是憤恨與殺氣。

而另一個女孩子則是緊緊地抱著那女孩，一張小臉兒慘白慘白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你們別怕，我是警察，是來救你們的！」

似乎這句話很沒有說服力，兩個女孩子還是不肯過來，一個嚇得發抖，另一個則是死死地盯著他，就像是只遍體鱗傷的困獸一般。

周然從口袋裡拿出了工作證遞給她們看，她們才明顯的跟著鬆了一口氣。方才那個緊繃成一根弦的女孩子彷彿泄了氣的氣球一般，迅速萎靡下去。

「小玉......聽話，跟他們離開這裡。等你出去了......就，回，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都過去了，記住了嗎？」

「不......不要，我要你跟我一起走，我不要離開你！」

「聽話，玉，聽話。」

「我不要我不要！南茗，我求求你，不要丟下我，求求你......」

顧玉哭的渾身顫抖，段南茗抬手輕輕順著她的後背，目光滿是悲切的溫柔與難言的不舍。

「乖啊，我們小玉最堅強了。等小玉回了家，會有更多人陪你啊......小玉不用怕。」

「不要......我不要......」

周然看著她們倆，心裡也跟著酸痛難受。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段南茗後背上的那個血洞，觸目驚心。

他知道段南茗是強弩之末了，可是另一個小丫頭怎麼辦。太殘忍了......周然不忍的偏過了頭。

周然忽然就有些理解了當年他衝進危險區域時池沐為什麼會那樣生氣了。如果換作是他，要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重要的人在自己面前送死，卻無能為力，那恐怕他都會暴走。

有的時候，活著的人要比死了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