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靖城看了一眼報告，眉頭微蹙，「危良聲的DNA？」

「對。一點泛黃的血跡。不能確定是不是當晚粘上去的，但之前粘上去的可能不是很大，像陳琪這種行業一般很在乎外表。污漬在左胸口的位置，很容易發現，肯定會進行清洗的。」

「所以，危良聲當晚也接觸過陳琪？」羅靖城給孫誠霖的行為找到了合理的理由，他在幫危良聲掩蓋某些東西。最新的突破讓人心情振奮，「謝謝！」他在心裡又加深了「有困難找沈瀾」的印象。

羅靖城剛剛起身，沈瀾又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他，裡面放著一疊方雲翛的簽名照，羅靖城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看到沈瀾和方雲翛在一起的情形，看來還真是去忙自己交託的事了。

「門票已經預訂，但現在還沒出票。」

羅靖城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羅靖城從沈瀾這邊出來，已經準備下樓，走到一半腦海中響起了張雅悅的驚天一呼，又調轉頭進了俞忱的辦公室。不出所料，張雅悅正在繪聲繪色的描述剛剛的所見所聞，她看到羅靖城，想要躲，被羅靖城呵斥了回來，「我跟你說，我昨天晚上抓人的時候受了傷……」

俞忱盯著他的臉，忍俊不禁，「看出來了，戰果顯著嘛！」

羅靖城這才想起眼角那畫著骷髏頭的創可貼，強忍著撕下來的衝動，沉著臉繼續道，「剛剛沈瀾在幫我看腿，不要亂說，知道不知道！」

張雅悅誠惶誠恐，點頭如搗蒜，急忙溜了，還沒走到門口就笑了。

羅靖城在心裡嘆了口氣，曾幾何時這些人都不知道怕他了！即使表面上裝的怕怕的，內心那也是毫無波瀾。

俞忱上下打量了羅靖城一眼，彎彎的眉眼中有了看穿一切的笑意，「看起來沈法醫醫術還不錯，羅隊這都健步如飛了。」

羅靖城很真誠的說，「千萬不要嚐試。珍惜生命，遠離法醫。」

俞忱發出了愉悅的笑聲。

羅靖城雖然很鄭重的警告了張雅悅，而且他也預料到沒什麼用，但他沒有料到流言傳到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一開始是傳「羅靖城的腿受了傷，去找沈瀾治療」，當然脫了褲子這句是不能少的，但傳著傳著「腿」變成了「下半身」，然後又變成了「xia體」，之後就是「某關鍵部位」，再後來變成了「他某部位功能障礙」，當最後傳回羅靖城耳朵的時候就變成「他很適合做零」。羅靖城感覺自己多年來打下的硬漢形象毀於一旦，心裡涼透了。

這件事最終成了局內「流言簿」上的「零號事件」，多年過去之後依然為人津津樂道。

這都是後話。

羅靜種去洗手間整理了一下儀容。她對著鏡子把自己濃密的鬍子剃掉了，然後又把額頭上的創可貼小心的扒拉下來收藏起來，精神抖擻的準備二戰危家的人。

姚紀遠上班之後又給他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在陳琪身上發現的那個乳環，最終證實，是危良聲定製的。

於是羅靖城再一次推開了孫誠霖審訊室的門。此時的孫誠霖既憔悴又暴躁，幹澀的嘴唇，血色泛濫的眼睛無不訴說著昨夜的煎熬，昨晚那場大戰在他臉上留下的傷經過一夜的沉釀也顯現出來，讓羅靖城心情大好。他給孫誠霖帶了一杯熱水，又說了一堆虛假的客氣。

孫誠霖毫不領情地嚷著要見律師。羅靖城說，「隨時都可以。反正有些事還是最好請危先生來局裡交代一下。」

孫誠霖怒了，「這件事跟危先生有什麼關係？我都交代了是我自己的主張！」

羅靖城說，「昨天的事你的確交代了，但他和陳琪的事情我想你應該不方便開口。我們已經證實，在陳琪失蹤那天晚上，危良聲是最後接觸陳琪的人。」

孫誠霖喝了口熱水，手指撫摸著下巴新冒出的胡茬，若有所思，似乎在考慮這是不是羅靖城給他下的又一個套，但他還是說，「最後？那可不見得。」

「哦？」

「其實這麼點兒事，完全沒有必要麻煩危先生親自走一趟。」

「孫總代為澄清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本來就沒什麼可隱瞞的。一個單身男人跟個單身女人談個戀愛並不犯法。就算你問危先生，危先生也會告訴你的。而且危然也可以證明。」

羅靖城微微挑了挑眉頭，「危然可以證明什麼？」

「證明危先生不是最後接觸陳琪的人，因為從從危先生手中接走陳琪的人，正是威然。」

「你什麼意思？」

孫誠霖露出玩味的笑容，「那真的是個漂亮的女人，而且很會……怎麼說呢？吸引男人吧！也難怪父子兩個都會為她著迷。那一晚，危先生知道了她還有一個男朋友的事情，但不知道具體是誰。他當晚很傷心。自從梁夫人去世之後，危先生一直無法忘情，所以他對陳琪一見傾心，百般寵愛，幾乎有要金屋藏嬌的意思。但他沒有想到，自己的一片真心。換來的是感情的玩弄。」

羅靖城附和道，「哎，危先生可真是個痴情的人，現在的年輕人真應該好好學學。」

「那是當然。當晚，危先生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坐在一個巴士站獨自傷心。她真的很漂亮，那時候公交站外開滿了花，她的人坐在花海中，與花融為一體……有種我見猶憐的氣質……危先生看她這樣心軟了，也不忍責備她，問她為什麼要隱瞞自己男朋友的事，並且讓她把那個男人叫出來，說清楚。後面的事，嗯，你都清楚了。」孫誠霖作出了個為難的表情。

「我清楚什麼？你想暗示什麼？」

「陳琪打了個電話，過了半個小時，危然出現了，不由分說將陳琪塞進自己的車裡。危先生很傷心，父子兩個聊了一會兒，這我就不方便去描述了，之後危然帶著陳琪揚長而去。」孫誠霖聳了聳肩，「所以陳琪最後發生了什麼，你應該去問危然，而不是找危先生的麻煩。」

羅靖城對孫誠霖的話將信將疑，但他有必要就這件事撒謊嗎？無中生有的謊言太容易被拆穿了。

羅靖城讓人立刻把危然從醫院帶過來。與此同時，趙俊同陳琪的通話記錄，在她遇害的前一段時間，只打出一個電話，是給威然的。

羅靖城很生氣，他不知道危然還隱藏了多少信息，也不知道危然說的話有幾分可信。

羅靖城在辦公室整理了一會兒資料，危笑的妻子謝寧帶著危氏集團的律師團浩浩蕩蕩的殺到。羅靖城讓姚紀遠去應付律師，自己則要會一會這個幹練的女人。他還記得在停車場的時候謝寧拒絕提供線索。也許，現在是時候好好跟他聊一聊了。

這一次謝寧沒有拒絕。

羅靖城說，「我只是想查清楚陳琪死亡的真相，你也是女人，和她一樣為一個男人欺騙，我真心希望你能給我們提供線索。」

謝寧哭笑道，「不，羅警官，我跟她不一樣，我才是真的受害者。她是第三者。這種關係不會因為她的死而有所改變，雖然我很同情她的遭遇。」

羅靖城點了點頭，「是我失言了。我核實過你的行程，那天晚上你出差去了，陳琪出事的時候，你已經上了飛機，所以，你的嫌疑可以排除。」

謝寧露出了坦誠的笑容，「謝謝！羅警官真的是滴水不漏。」

「所以，我很想聽聽你對這件事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