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寧子蘭在，晏驚鴻倒是不擔心巫厭。

巫厭的傷勢也確實好的很快，魏自明跪了三天，他就醒了。

剛好他醒來的這天，正值春節，宋疏枝忙裡忙外，把重陽峰好一陣裝飾，勉強有些人氣，一片紅色的燈籠點綴在竹林其中，像是一汪紅色的海洋，看上去倒很是熱鬧。

而晏驚鴻卻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關閉的窗戶遮住外面尚好的日光，顯得有些許的昏暗，但晏驚鴻卻無心關注這些。

他今天穿著一身黑色長衣，左手衣袖被折上去一截，露出漂亮的腕骨。

晏驚鴻垂著眼眸，卷翹密長的睫毛在素白的肌膚上投下兩片陰影。

沉默片刻，他下定決心，抬起眼眸，手起刀落，手腕上被冰冷的鐵劍劃出一條鋒利的血線。

殷紅的鮮血從傷口中滴向地面，卻在即將落下的時候，被一團黑色的霧氣穩穩接住。

晏驚鴻看著鮮血被黑氣一點點蠶食殆盡，才慢條斯理的處理自己傷口。

「我需要你的力量。」晏驚鴻聲音不大，但吐字清楚，在安靜的屋子裡，越發明晰。

霧氣似乎停滯了一會兒，但下一刻飛快的飛向晏驚鴻，在他身邊環繞。

「允。」

晏驚鴻聽見霧氣中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男聲，滄桑恆古，恍若隔世。

他包紮傷口的手一頓，沒想到重來一世，自己還是做出了同樣的選擇，但是晏驚鴻不後悔，他不願意做任人刀俎的魚肉，註定就只能選擇這一條路。

「師兄，出來放文燈啦。」外面突然響起少女銀鈴般的笑聲。

晏驚鴻眼眸中的陰冷逐漸消散，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知道了。」

那樣的事情，再也不會有下次。

師尊也一定會繼續高坐明堂，不沾風雪，下地獄，他一個人就夠了。

晏驚鴻推開門，剛走到主殿，就聽見了宋疏枝的抱怨聲。

「晏師兄怎麼這麼磨蹭，咱們就等你一個。」

晏驚鴻軟了神色，從宋疏枝手裡接過文燈，沖宋疏枝笑：「適才還想著去看看大師兄，誰承想，大師兄竟早我一步。」

巫厭正低著頭在文燈上寫著什麼，聽了這話，才得空瞥了一眼晏驚鴻。

他寫得很認真，甚至來不及和晏驚鴻多說話。

「師尊呢？」晏驚鴻從桌子上拿起毛筆，偏頭問也在文燈上寫寫畫畫的宋疏枝。

宋疏枝只專註自己手裡的東西，頭也不抬的回答：「和掌門在炙陽峰議事，晚些過來。」

晏驚鴻點點頭，也提筆在文燈上落下。

他垂著眼，幾縷烏髮落在側臉邊，勾勒出漂亮的下顎線。

晏驚鴻從不信神佛，但這次，他卻寫的格外認真。

祈願是心靈的寄託，但他第一次渴望世上真有神明。

晏驚鴻緩緩落筆。

一願，所念之人平安順遂此生。

二願，和師尊歲歲有年年。

三願，重陽峰一如往先。

這看起來平常，內里全是奢求。

他看著文燈緩緩飛向天空，在黑暗中明明滅滅。

風會把它們帶給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