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靖城回辦公室喝了口水，休息了片刻，他腦海中不斷翻滾著「那一天」三個字，危笑口中那讓危然大驚失色的「那一天」到底是哪一天，發生了些什麼呢？又跟沈瀾有什麼關係？

羅靖城向唐雨飛招了招手，兩人繼續審問危然。這小子藏著的東西遠遠比他們想像中還多，此刻這些東西正一點一點呈現在他們面前。羅靖城有時候甚至恍惚，那些不斷呈現的線索，是他們之前沒有發現，還是有人刻意引導？比如二次搜索楊絲敏住處的時候，在暗格中發現的那條短褲。沙發上的打火機和監控錄像都證明林楓曾經去過那裡。如果這一切是危然安排的，他早已經被捕，他又怎麼知道他們在查陳琪的案子，恰如其分的放一條短褲進去，讓危笑被抓？如果是在他知道他們查陳琪的時候臨時安排的，他人在看守所又是怎麼傳遞信息的？

不，他並不是一直在看守所，在羅靖城審問了他關於陳琪的事情之後，他就生病住院了。這是巧合嗎？還是蓄謀已久？他是透過這種方式給林楓傳遞信息的嗎？

羅靖城想到這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危然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半坐半躺的靠在椅子上，「警官，我病還沒好呢，你將我從醫院押過來到底有什麼事？」

羅靖城起身來到他身後，將他的身體往上提了提，在椅子上擺正，「不，你已經好了。如果你還是坐不住，我不介意把你拷住了。」

危然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怒視著羅靖城。

羅靖城悠悠然喝著杯子里的熱水，說，「安心，今天沒有熱咖啡。」

危然感覺自己的胃有點抽搐。

羅靖城又說，「不要矯情。」

危然終於放棄演戲，坐直了身子，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他。

「我問你，那一天發生了什麼事？」

「哪一天？」

「那記憶猶新的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危然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你說什麼，從來都沒有那一天。」

羅靖城看他有些驚慌失措，又什麼都不肯說，就轉移了話題，「危笑和陳琪的關係你早就知道？」

「當然。危笑以為我是傻子，弄了一個和梁嫣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來糊弄我，我只不過將計就計。」

羅靖城和唐雨飛對視一眼，「等等。你說危笑把陳琪弄來的？」

危然笑了，「啊，他沒有告訴你他們早就相識！他以為我不知道，以為沒人會戳穿他的老底！這可是一個挺長的故事，有時間我可以給羅隊長好好講講。」

「那就長話短說。」

「陳琪就是他誘騙回來的一個有明星夢的少女。他們在去澳洲的飛機上相識，天真無邪遇到別有用心就陷了下去。陳琪相信他會幫她實現明星夢，不但以身相許，還愛他愛得死心塌地。如果羅隊感興趣，我一會兒給你寫個霸道總裁愛上我的文。」

羅靖城白了他一眼，「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後來渣男讓陳琪傷心之後，陳琪斷斷續續跟我說的。當然他沒說那個男人是危笑，但我猜的出來。我是在一個宴會上，認識陳琪的，我不相信一個這麼像梁嫣的人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那裡，我唯一知道的是有人想復刻梁嫣，那我就幫他們一把，看看他們到底能耍出什麼花樣，總好過他們在我背後耍花招。」

「所以你就成立了一家公司，包裝陳琪出道？」

「不錯。」

「你還知道些什麼？」

「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對別人的事情不感興趣。」

「你卻知道她懷孕了！」羅靖城敲了敲桌面，他對這個男人已經不報什麼希望，他總是謊話連篇，有時候都懶得打草稿。

「我給她畫畫的時候就知道了，她的小腹還沒什麼反應，但她自己很在乎腹部，還會不自覺的用手摸索。那時候根本看不出來懷孕，但她讓我把她畫成懷孕的模樣。我其實覺得很可笑，這些女人們無比在乎自己腹中的孩子，覺得是愛的結晶，但其實你不過是男人們隨意丟下的一顆種子。沒有人在乎那個孩子的死活，他們只想享用她的身體。」

羅靖城認真的看著他，想聽他說完，但他似乎覺得自己說的太多了，突然住了口。羅靖城在這一瞬間似乎看到了他的童年，他對於女人和男人的評判很難說不是帶著對於自己父母的感情，但他很快提醒自己不能因此就忽略了他狡猾的本質。「謝寧說，陳琪失蹤之後你很失落？」

「對，一個你認識的人突然消失，你會不會失落？只是對於生命無常的感慨不行嗎？」

羅靖城「啪」的一聲將兩年前陳琪的通話記錄拍到危然面前，用筆尖點著上面的電話號碼說，「看清楚了，這是你的電話號碼。陳琪在那天晚上唯一打過電話的人是你。」

危然慢慢收斂了笑容，抬頭看了羅靖城一眼，調整了一個更加嚴肅的姿勢，「沒想到羅隊查到這個地步了，真讓我心生敬佩。不錯，那一晚我見過她，還把她送回了家。」

「說詳細一點！」

「我送謝寧去機場回來的路上就接到了她的電話，她帶著哭腔說，讓我去接她。我是個憐香惜玉的人，見不得一個女孩深夜流落街頭就去了。我到那的時候看我爸爸和孫叔叔都在，就明白了，這是捉姦現場嘛！」危然心神恍惚了片刻，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夜的情形。

「你就是她那個神秘男朋友？」危良聲問道。

這麼多年來他那不動聲色的深沉聲音總是讓危然心生恐懼，但他已經習慣用玩世不恭的態度來掩飾，看著陳琪那懇求的目光，他說，「對，我就是她那個神秘男友，如果你有自知之明的話，麻煩退出。」

危良聲沉默的看著他，冷靜了幾秒鐘，然後揚手給了他一寄響亮的耳光。陳琪的聲尖叫劃破夜空。

危然沒有感到意外，抹了抹嘴角的血痕說，「年紀大了，積點德吧。雖然從倫理層面說，我不能動手，但在咱們家，向來沒什麼倫理可言。」

在危良聲再次發飆之前，他將陳琪塞進車裡，揚長而去。

「然後？」羅靖城用筆敲了敲桌面，將他的思緒拉回來。

「我將陳琪送回了家。我在路上跟她說了很多。建議她離開一下，如果她願意，我可以安排。她說，我還在她身上投了很多錢，就這樣放她走，豈不是虧大了。我說，就是玩玩，沒想過要賺錢。她感到很意外，嘆了口氣，說，有錢真好。我們後來就一路沉默著，我把她送回家，讓她作出決定就給我消息。我會暫停她一切活動。」

「然後呢？」

「然後我就回家了！」

「那你之前為什麼不說？」

危然看著他，眼睛露出一彎笑意，「我以前要是說了，所有的事都是我一個人的供詞，無可證實，可信度幾乎為零。作為目前來說最後見到陳琪的人，羅隊長覺得我說兇手的可能更大，還是我是無辜的可能性更大？」

羅靖城沒有回答。

「但這一切是羅隊長你查到的意義就不一樣了，我想現在羅隊長已經多了幾個嫌疑人。」

羅靖城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你知道是誰又把她帶出來害死了她。」

危然沒有回答，反而道，「這是羅隊長要解決的難題，還是那句話，如果我告訴你，你既沒有證據，也不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