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說完那句話後，季湛森沒有開口，只是定定的看著江越，看了好一會。

江越依然保持偏過頭垂下的姿勢，一動不動。

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沉默下來。

足足過了兩三分鐘，季湛森才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笑，低沉著聲音開口：「你覺得我找人調查你？」

江越沒說話，也表示默認的態度。

「把你查的徹徹底底，家世背景，工作事業，人際往來」季湛森嗤笑一聲，自嘲道：「說不定還查了過往情史，和多少人上過床，幹不幹凈，然後權衡利弊下，覺得你這個人還可以，所以提出相處試試」

季湛森故意把話說的這麼露骨難聽，江越的臉色果然白了一層。

「你是這麼想的對吧，江越」季湛森冷冷的看著江越：「至始至終，你連我對你說的「喜歡」一分都沒有相信過，我在你眼裡就是一時興起還得小心防備的玩玩是吧？」

如果江越對他有哪怕一點的相信，就會選擇去問他，而不是心裡早就已經下了定義，非等到他開口問，才肯坦白。

江越神色有些無措的轉過頭，看著季湛森面無表情的臉，他開口想否認，卻說不出口。

因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代表著他確實是這麼想的。

季湛森站起身，背對著江越，半晌才聲音有些疲憊的緩緩道：「那天晚上我們去喝酒，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間的時候，你的助理給你發了微信，消息彈出來碰巧我看見了，想著你可能因為公司的事情煩心，所以才找人查了查」

「只查了這個，沒查別的」

江越手心微微掐緊，心裡苦笑，他實在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好像又誤會了季湛森，還把人想的這麼不堪。他有些自暴自棄的覺得，他可能天性就是這麼多疑黑暗，最好是少與人打交道比較好。

江越不打算再為自己辯解，畢竟任誰一而再再而三捧出心來卻被最壞的惡意去揣度，都會覺得疲憊甚至厭惡的，季湛森應該也是的。

江越不想惹人煩，他看了眼季湛森拒絕的背影，站起身輕聲說了句「對不起」就快步往門口走，季湛森應該是不想理他了，他自己應當識趣的離開，免得兩人面對面的尷尬。

江越沒走幾步就被人猛地拽住往後一扯，整個人重心不穩摔在了沙發上，沙發很軟，他一下子就陷了進去，他剛想爬起來，季湛森就按住了他，整個人欺身壓了上來，

「去哪兒呀？寶貝」季湛森磨著牙，聲音一字一句擠出來，顯然是氣急了。

季湛森剛才是真的有點被氣到，站起來只是想冷靜一下，想著平復了心情再回頭哄哄江越，他前面說的話確實太難聽，江越又是個心思敏感的。

但他回頭時，就看見江越往門口走，怒火又瞬間涌了上來，他氣的牙癢，又拿江越一點辦法沒有，只好口頭泄憤。

「躲，就知道躲，明明自己做錯了事不是不說話就是跑，你想跑哪去啊你」季湛森恨恨道，見江越掙扎著兩隻手用力推他，又使了使勁將人兩隻手腕抓住，死死的按在在沙發上：「我這輩子第一次真心實意喜歡一個人，結果處處被懷疑，我是真的很想收拾你你知道嗎？」

「我到底就哪裡看著不靠譜啊，你這想東想西的愣是往不到好處想，我今天不問你還不打算說是吧，還真的怎麼就這麼彆扭，你幾歲了啊江越？」

江越被壓著胸口，手被反手按住，聽著季湛森不留情面的「教訓」他，這會臉都紅透了，人生第一次他感覺到了羞恥的情緒，他拚命想掙脫又掙脫不掉，聽著季湛森越發像是訓斥小孩子的語氣，難受的眼眶都紅了。

季湛森一愣，看著江越泛紅的眼睛，滿肚子火氣瞬間散的一幹二凈了。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

季湛森趕緊哄道，但身體依舊沒起來，以江越現在的狀態一鬆手絕對甩臉就走。

江越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他緊閉起眼睛過了半分鐘才睜開，眼裡的情緒才慢慢平靜下來。

季湛森看江越調整過來，才鬆了一口氣：「沒哭就好，要哭也該是我哭，你自己說，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今天如果我不問，你又不知道心裡亂七八糟的給我安上了什麼標籤，把我扔冷宮裡去了，你說我委不委屈啊」

江越沒說話，心裡被季湛森這麼一說又有些內疚起來。

這件事是他的不對，可以想像，如果有個人處處以最惡劣的心態去揣度他，他會有多氣憤。

江越轉過了頭沒敢看季湛森，他有些羞愧，再次開口道歉：「對不起」

「還有下次嗎？」季湛森像是存心要為難他似的，故意又問了一遍。

江越咬了咬唇，耳後根都微微發著紅，但是他確實做了錯事，只好硬著頭皮，小聲開口：「沒有了」

從季湛森的視野看下去，江越扭過頭去的側臉連帶著耳後根都已經是一片緋紅，襯著皮膚越發的白皙，纖長的睫毛一顫一顫，說出口的聲音意外的軟.....

季湛森咽了口唾沫，暗罵了自己一句「禽獸」，告誡自己自己千萬冷靜下來，但像這樣把江越壓在身下，怎麼可能沒想法。

最後他只能惡狠狠的警告了句，才放開了江越。

江越有些狼狽地爬了起來，他身上原本平整硬挺的西裝外套連帶著裡面的襯衫都整個皺巴了，他往沙發另一面挪了挪，離季湛森遠了些，才用力扯了扯衣服，但顯然沒用，依然凌亂成一團。

季湛森看他越扯衣服越皺，臉上就越著急的表情，有點哭笑不得。

江越終於把自己扯生氣了，便坐著不再動，只是神色有些懊惱。

「其實也還好，沒有很皺的」季湛森開口安撫道。

「難受」江越悶悶道，他有點強迫症，衣服必須燙的平整。

「那不然這樣，你把衣服脫了我讓Dean拿去熨一下，我休息間有新的，你先拿一件換上」

目前只剩這一個辦法，江越只好點頭：「那你先把衣服借我吧，不過不用麻煩Dean了，衣服我自己帶回去吧」

「好」

江越起身跟著季湛森去了休息室，江越進了裡面才發現這不是個小房間，整體面積還是很大的，裡面擺放著一張一米八的床，移動衣櫃，甚至還有一個小露台，種滿了花。

季湛森從衣櫃里拿出一件新的襯衫和西裝，想了想又問：「有外套嗎？」

外面氣溫低風又大，只穿西裝肯定會冷。

江越這才想起來他的外套在小金車上，只能搖了搖頭。

「那外套穿我的行嗎？沒有新的外套了」季湛森問。

「好」江越應道，又補了句：「謝謝」

季湛森把西裝放了回去，拿了件他的羽絨服和襯衫一併遞給江越，隨後坐在床上，等他換衣服。

江越伸手接過，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放在椅子上，又伸手解了兩顆扣子，餘光發現季湛森在看他，有些艱難的解了第三顆扣子。

他裡面沒有再穿衣服了。

但季湛森就很自然的看著他，也沒有轉過頭的打算，江越只好裝作不經意間轉過身，快速的脫了襯衣，拿上新的換上，才鬆了一口氣，套上羽絨服外套。

季湛森眼前閃過江越清瘦的背脊，微微彎曲的弧線順延到腰部，還有那纖細的腰肢，喉嚨有些發緊。

江越收拾好，兩人走出房間，往電梯口走去。

「有什麼想吃的嗎？」季湛森問。

「你定吧，我都可以」江越答。

季湛森抬手按下了電梯，思考了一會：「附近有家義大利餐廳，味道不錯」

江越點頭：「好」

季湛森沒讓司機送，自己開了車帶江越過去。

兩人到的時候正好是飯點，外面排隊的人還挺多，季湛森帶著江越繞過人群，直接進了裡面的小包廂。

季湛森把菜單遞給江越，江越勾勾選選了幾個，季湛森又補充了幾個特色菜，才拿給服務員。

「對了，關於合作的事情，我還是得和你說聲謝謝」江越想著剛才鬧了那麼一出，結果完全是個烏龍，相反的季湛森確實幫了他。

「謝謝你願意給我們公司這個機會」江越一臉誠懇。

「謝什麼？就像你說的，本身就是你們有這個實力，況且」季湛森攤開餐布平鋪在腿上，笑道：「真要靠關係的話，也輪不到伊達不是嗎？」

季湛森看著將江越的眼神帶笑，江越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在這時候包廂門被推開，服務員開始上菜。

江越鬆了一口氣。

賽拉諾火腿，黑胡椒牛肉，蔓越莓芝士，蘆筍色拉....每一道菜擺盤的都分外精緻，顏色也很鮮艷，讓人看著很有食慾。

季湛森夾了一小片牛肉到江越碗里：「嘗嘗，這個牛肉很嫩」

江越夾起嘗了一口，確實很嫩滑，一放進嘴裡就順著食道往下滑。

「下個月林深一生日，你跟我一起去好嗎？」季湛森試探著問道。

江越拿著筷子的手頓了一瞬，猶豫了一會，開口：「不太好吧，我們也不認識，挺尷尬的」

「去了不就認識了？就林深陸齊還有一個也是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了，加上你，也就五個人」

江越抿了抿唇，沒說話，他除了會偶爾和大學那幾個朋友聚聚，基本不會參加其他的私人聚會，更何況聽季湛森的意思去生日會的都是他相交多年的好友。

他覺得他一個「外人」去不大合適。

季湛森其實就是私心想讓他的朋友見見江越，他就是想用這種方式像是把江越劃到「自己的人」這個行列，他都有些好笑於自己的幼稚和佔有欲。

「如果到時候你不習慣的話，我們就回去好嗎？」季湛森再次說道。

江越垂下眼睛，低聲開口：「抱歉，生日這麼親密的聚會，我過去的話不大合適」

季湛森有些失落，卻也沒表現出來，他笑了笑：「那下次吧，大家一起吃個飯可以吧」

江越點了點頭，沒有再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