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課都是老講師的戰場，聲嘶力竭的聲音與嘩嘩的雨聲混雜著。

方遠一下午都煩燥得很，一切都礙眼的像以前一樣。

不講道理的班導、八卦的同學、還有那些和張放一樣的人。

換以前，方遠根本就不會管的，晾著一陣子事情就結束了，只要那個男人和女人接個電話的事情，其他的很快就能解決了。

但是這次，還是一句話解決了吧……林杉溫柔的笑容在方遠腦中一閃，讓他下定了決心。

中午好像，那個毛栗子的臉色也蠻臭的，拉下個臉，還挺凶的。遠哥的思緒不知道為什麼一轉，腦中開始迴轉著毛栗子那張臉。

臨近下課，窗外的烏雲漸漸散去，只剩下遠處天空的一小片深藍色鑲嵌。

雨居然停了，也差不多要下課了。

方遠抬頭一看掛在牆頭的鐘表，馬上就要6點整了。

「再講十分鐘，這節課內容還沒講完。」老講師沙啞的聲音驟然響起，躁動的人群不得不消停下來。

10分鐘…怎麼偏偏是今天呢。方遠不自覺的皺緊眉頭，指節不停的敲打桌沿顯得煩躁不安。

終於，「下課。」

方遠順著人群擠出教室，快步走到班導辦公室，敲了敲門，半晌沒人答應。

心底的煩躁感讓他隱隱不安，突然一個身影在腦中一閃而過。事情不對勁，張放這種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過他。

方遠急忙翻翻找找好幾個教室，終於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林杉？」他輕輕的喊出聲，帶著些許不確定的語氣。

「嗯？」林杉抬起頭，鼻腔里哼出的應聲聽著有些許怪異。

方遠仔細一看，果然是熟悉的黝黑的臉龐，但是往常透亮的眸子顯得有些黯淡，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底下掛著幾滴水珠。

這傢伙哭了！剛剛難道被張放欺負了在這偷偷的哭？！

方遠頓時間火氣就起來了，心底的煩躁感化作兇狠的語調道：「讓你管我的事了嗎？」

他的手自己動了，等主人回過神，就只有剛剛溫熱的觸感，以及還留在指間的濕潤感。

剛剛打哈欠沒來得及收住的毛栗子，被遠哥這溫柔的舉動震撼，楞在了原地，思緒根本就沒在聽的，「唔？」

「還裝傻？張放呢？」兇狠的話伴著方遠的呼吸狠狠的撲在林杉的臉上。

「走了。」某栗子下意識的回答，視線離不開遠哥一張一合的嘴唇。

「他罵你了？」遠哥粉粉的舌尖若隱若現。

「沒有，事解決了。」林杉不得不後撤一步，指腹揉著眉心，嘆了口氣。「就是讓別人幫了個忙。」

「那你…哭什麼！」方遠不太信。

「困的，打哈欠呢。」眨巴眨巴眼，毛栗子無辜的望著遠哥。

「……」羞恥感逼紅了臉，從來沒這麼尷尬過的遠哥僵住了，兩人間的氣氛有些許凝固。

一旁明白了什麼的毛栗子發現了方遠白裡透紅的臉，饒有興緻的盯著看。

遠哥冷靜了一會，先草草把事情拋之腦後，該講的話還是得繼續說，不管怎麼解決，離自己遠點才是最好的選擇。

「欠你一個人情，我會還的，但你以後別再找我。」恢復了往常一樣平靜語氣，話音剛落，遠哥頭也不抬的就走了，沒有發現身後林杉瞬間冷下來的神色。

☆

道歉的事情解決了，校內的謠言卻好像長了翅膀，一波不平一波再起，更加肆意的傳播到校園的每個角落。

＃爆料！球員濫交，連籃球隊長都不放過＃

＃球員走後門進籃球隊＃

荒誕的言論越傳越狠，甚至直接傳進了球場，那幾天所有人對方遠都退避三舍，就連彪哥的臉色也陰沉的很。

只有方遠還依舊不為所動。

方遠的痛苦從來都是一個人擔著，無依無靠許多年，受了疼就忍著是他的習慣。

受了冤枉不是沒有掙扎過，他試過爭辯，結果最後卻是刺耳的謾罵。

即使一開始有人信，但是當虛假的證據擺在面前，身為孩童的他無法辯解被坐實罪名的時候，那些人的眼裡也沒了光。

這次也跟以前一樣，讓那些人滾遠一點，忍忍就過去了。

方遠悶聲在球場上機械般撿球投籃，不遠處的彪哥卻只能看著，他也說不出什麼話。

進隊這事其實是當年招聘的合格球員太少，他對所有人降低了要求，只不過最後把握機會是一個小矮個引起大家嫉妒。

張彪忍不住說了幾句公道話卻被誤解成了偏心，謠言四起的時候，方遠首秀在球場上上拼了命的扣籃奪分，證明了其非人的毅力與技術，這才讓眾人勉為其難的閉上了嘴。

此後，方遠就變成了一隻刺蝟，嘴上說著沒事，其實早已經蜷縮在一起，尖刺對外，四周都是敵意。

早些時候彪哥看他辛苦，忍不住幫了一點忙，說了幾句話，少年也只是抱著球看著自己，冷酷的一張臉上似乎寫著「別多管閑事」。

最後真的進了隊，為一場球賽拚死拼活的方遠可能自己也沒發現，比起贏一場球賽的榮譽，他更在乎的其實是守住隊長張彪的臉面。

張彪這一糙漢，不擅言辭，有些苦惱卻也只能觀望。旁人若是見了，向來大大咧咧的彪哥居然也在悠悠嘆氣，可能得驚掉下巴。

其實彪哥把方遠視作弟弟般照料，怎麼可能向傳言那樣不堪呢。

只是彪哥一向對人情世故也就遲鈍，等到終於發現隊內氣氛不對，謠言多半來自自己親弟弟時，已經晚了。

方遠已經是一副拒人千里，對事情無所謂的樣子了。

兩邊都是兄弟，一邊是親弟，一邊是幹弟弟，里外不是人的彪哥又犯難了。

一貫聰明懂事的方遠選擇了讓步。

少年的退讓被謠言當做心虛，他只能不斷後退直到再次縮回不起眼的角落裡，這回是連彪哥都無法搭話了。

唉！這張放幹的什麼混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