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曲市的育德高中終於要拆了。

這個消息成了蘇曲市民茶餘飯後的談資。畢竟育德高中曾經的地位擺在那裡，人們即使路過那荒敗的建築時，也總會感嘆上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才匆匆離去。如今，它終於要徹底成為歷史，還會有新的學校會代替它。也不知日後有幾人還會記得它創下的升學輝煌。

簡凌在食堂打包了一份麻辣燙，打著哈欠一路晃晃悠悠地回了公寓。他自從升上蘇曲市的一所名校後，就再也沒和人擠過宿舍。而再有一年，他的妹妹也會考來蘇曲市，為了方便照顧對方，他早早地就在公寓里給對方準備了間卧室。只可惜現在那房間讓人給佔用了。

想到妹妹卧室里那個麻煩，簡凌頭一陣陣發疼。路過育德高中時，看見拆遷隊旁的警察還猶豫了下要不還是報警算了。

他回想起那少年張牙舞爪的模樣，打了一激靈，最終還是沒有報警。

回到家時，桌子上已經擺滿了一桌熱騰騰地飯菜，簡凌一訝，側頭對著沙發上的人道：「這是你做的？」

沙發上正盤著腿看電視的少年悶悶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一句。

簡凌只覺得頭更疼了：「我已經在學校吃了飯了，還給你打包了一份。」

屋內陷入了詭異地沉默。簡凌掃了眼桌子上似乎一口還沒動的飯菜，又試探地問：「你還沒吃飯吧。要不要我們一起把這些菜吃了？」

少年難得好心一次，卻辦了壞事，此刻氣的面若冰霜，身周似乎都散發著寒氣，只聽他生硬地道：「不用，我不餓，給你做飯是為了感謝你而已，不敢吃你的飯菜。」

這小鬼說話真討打。簡凌給他氣樂了，自顧自地將桌上的飯菜全都打包，準備放進雪櫃晚上學習餓了拿出來熱熱。

他一面貼保鮮膜，一面發愁。

這少年是他從農村的老宅撿來的，本來無論如何也是該送到警察局才對，只不過後者強烈反對還苦苦哀求，一副眼淚汪汪的模樣，似乎有天大的苦衷。簡凌只好勉強答應，將對方帶回了自己家。但他一眼就看出自己和這小鬼天生氣場不合難能相處，遲早還是要送走才行。

說起來，他還沒問過這少年具體情況。昨天周末假期急匆匆地帶了回來，然後便趕著睡覺趕第二日的早八，竟也無暇。現在有空，可不得打聽清楚。

他從雪櫃里抱出兩瓶可樂，在少年身旁一屁股坐下。擰開汽水瓶，只聽滋滋滋的氣泡聲在夏日的半下午里響起，還頗有幾分趣味。簡凌心情愉悅了些，也不賣關子，灌了幾口甜膩膩的飲料，直白問道：「要收留你，也不是不可以，我也不是再養不起一個人，也就是多雙筷子的事罷了。不過你來歷不明，我放不下心來。你得自己給我交代清楚，名字叫什麼，哪裡的人，多少歲，為什麼昏在我老家的雞圈裡，以及最重要的，為什麼你不去警察局。一件一件的說清楚了，我才能考慮，不然，今天我還是得把你送到警察手上才行。」

簡凌撿到的人正是蘇淺溪。

蘇淺溪那時雖然被氣昏了過去，但也不到半刻鐘便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發現自己躺在農家小院的草垛上。他才憶起，自己之前靈智虛弱，於是依照求生的本能指引，飄到了一無人的地方。獲得了木械身軀以後，還未能適應，便聽到了有人來，被那賤人當場丟下。

有人來！

他警覺，側耳細細一聽，果然還有旁人的呼吸聲，立馬朝著右邊望去。但那人卻並未掩飾半分自己的行蹤，大喇喇地懶躺在一木椅上，肘撐椅，手撐腮，眼皮欲抬未抬，神情似睡非睡。

肘下此時一滑，那人驚醒，張眼先看到的是被他安放在稻草垛上的少年，此刻與對方四目相對，他不難感受到少年眼底的戒備與警覺。

但他絲毫不意外，他自己也是因戒備對方，所以才沒人帶進房裡去。

「醒了？」他打了個哈欠，看了眼天色。

「天都快亮了。我得進城了，你呢，我帶你去找警察還是你自己離開。」

蘇淺溪皺起眉，扶著草垛試圖站起。剛開始的確如願，可誰料他剛邁開了一步，腳下卻突然失力，他就這樣直直地摔在了簡凌面前。

簡凌：「……愛卿不必行此大禮。」他一邊憋笑，一邊扶起對方：「你站不起來？腿受了傷？」

蘇淺溪在心裡把給他送軀體的那人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了個遍，面上陰沉地能滴出水來。他打量著眼前的青年人，一副學生模樣，似乎可以利用，再看看自己短胳膊短腿的少年身軀，乃下定決心。臉上做出一副鬱悶的表情，點了點頭。

簡凌也是個大方的人，沒有再追問，拍拍手將少年攬到懷裡，架起他一邊胳膊：「那我把你送到蘇曲市裡面吧。」

等到送到警局了，一切就給警察操心去，他也沒興趣去了解這少年從哪兒來的。

蘇淺溪假裝沒聽出他的言下之意，僵著臉點點頭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