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身湛藍長袍，英俊的臉上卻自左側臉開始，橫穿鼻樑一道疤痕直入鬢角。男人周身雷息涌動，僅僅是站著便教葉鳶難以穩住身形。

「你，」葉鳶下意識的攬緊容沁，眼前的男人太強了，即便是巔峰期的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

青槐只是看了容沁一眼，閉眼淡淡道「跟我來。」

葉鳶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咬牙跟了上去。

青槐是天界的雷神，曾與容沁是至交好友。

男人臉上那道疤，是因葉鳶而起，容沁親手霹出來的。

容沁的情況很不好，容不得葉鳶回想太多的事情。

咬牙跟著青槐入了一處密境，放下容沁時葉鳶幾乎已經力竭。

秘境里的靈氣濃郁得甚至可以觸摸，看容沁臉色好了一些，葉鳶才放下他閉眼打坐開始恢復靈氣。

快要枯竭的元嬰得到了靈氣的滋養，葉鳶的境界猛然拔高，他想停下來時卻是已經晚了。

浩瀚的雷劫滾滾而來，葉鳶已是飛升巔峰之境，壓都壓不住了。

不遠處的容沁已經開始結嬰，葉鳶的雷劫完全掩蓋了容沁的紫雲。

睜眼看了男人一會兒，葉鳶又輕輕閉眼，剛一提氣肩上卻被青槐按住了。

「葉鳶，你要幹什麼。」

「……」狼狽的睜眼，葉鳶咬牙道「自毀仙根。」

「那你便永生永世只是凡人了。」青槐走到葉鳶跟前，淡淡的看著他道「容沁怎麼辦。」

葉鳶又看了眼容沁，才怔怔道「我不能飛升，現在不能和他分開，他醒來會找不到我。」

容沁的入道雖是千古無一，但葉鳶明白他到不了飛升之境，最多能到合體期便會停下來。

青槐沒有理會葉鳶的話，而且垂眼道「你說過，永生永世，不再與他相見。」

男人說話間雷劫已至，一道青雷直直朝葉鳶霹來，卻被青槐徒手打散了。

「我…」葉鳶蹙眉「我不知道他會跟來…」

「你可還會拋下他麼。」青槐接二連三打散了幾道青雷，那雷劫似乎是怕了，雷雲壓的很低卻不敢再霹葉鳶。

「拋下他…」葉鳶卻是啞聲笑了「當年我可以選擇麼，天帝要我死，容沁卻默認了。你呢，為何又要將我從那九重天牢中救下。」

男人沉默了，葉鳶輕笑道「他已經不要我了，為何是我拋下了他。」

「有很多事情，你並未看到。」青槐俯身，直視葉鳶「他殺了很多人，許是再也回不了天界了。」

葉鳶怔住，卻聽青槐繼續道「這雷劫里有天帝的一縷神力，你若是沾到便會魂飛魄散。」

葉鳶抬頭看了眼雷雲，有些凄慘的笑了「到底想要我如何。」

「天帝不過是孩子心性。」青槐看了眼雷雲，那裡面像是不滿他的話一般朝他劈了一道火雷，男人的掌心迅速燃燒了起來。

閉眼壓滅，青槐淡淡道「他是天帝，無人敢說他有錯，你不該怨恨他。」

「怨恨。」葉鳶蹙眉「我不過是飛升而來的凡人，不是天界上神，甚至不是上界修士。只因是容沁的劫數，便該如此麼。怨恨，我又怎敢怨恨。我恨的，從來只有容沁一人。」

葉鳶不是佛，七情六慾皆有，旁人怎麼對自己他都不在意。

可唯有容沁，當年他從未信過自己。

只是這一點，便教葉鳶萬箭穿心。

青槐是天帝的雷神，縱然主子再怎麼不爭氣，他卻還是把他捧在頭頂。

「你可知。」青槐看了眼容沁，才淡淡道「那天帝之位，本該是容沁的。」

看葉鳶有些驚訝，青槐繼續道「天帝是除了天道以外，這六界的核心，本該要斷絕七情六慾。當年容沁不願坐這位置，不想成為一個沒有心的上神。天帝代他坐上了這個位置，七情六慾斷絕，只保留了一情，便是親情。」

「萬事沒有偶然，只有必然。」青槐揮手打散了雷雲，瞬間晴空萬里「正是天帝成就了容沁，你才能遇到一個這樣的他。正因你是容沁的劫數，你才會由此遭遇。助他渡劫，他便能因果不沾，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天道不滅，此身不死。」

空氣里的靈氣開始變得稀薄，而容沁的修為增長也開始慢了下來。

青槐起身，看著容沁道「他的經脈，是八年前天帝親自幫他開拓的。若是此生容沁不能入道，你們還要再經歷無數次輪迴才能相遇。即便是天帝，違反了天道也會被降罰。」

「我不懂…」葉鳶蹙眉「他為何又要幫我…」

青槐看了眼碧空，卻是輕輕笑了「無人敢說天帝有錯，可他自己卻會認錯。方才雷劫里的神力不過是他的孩子脾氣罷了，因為他知道，你不會拋下容沁再次飛升。」

容沁的境界停留，再看時便是合體巔峰之境。

「他要醒了。」青槐徒手破開空氣，空中裂開了一個口子，裡面是葉鳶熟悉又陌生的雷霆宮「你助他重拾記憶便好，從前種種他自會說與你聽。」

容沁周身像是撕裂又重組了一遍，睜眼時身旁坐著白衣被血染透的葉鳶。

「醒了麼…」葉鳶看著容沁，心底是百種滋味。雖然青槐的意思是容沁還未恢復記憶，但葉鳶想起過曾經男人的夢囈，他說過夢裡的自己是白髮。

轉生後的容沁，讓葉鳶只有愛。

而身為上神的容沁，卻讓葉鳶又愛，又怕。

想要他恢復記憶，又怕他恢復記憶。

「四哥…」容沁抬手，輕聲笑道「怎麼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我是要死了嗎。」

一聲四哥，把葉鳶的神智徹底拉了回來。

是了，不管是何時的容沁，他都逃不掉不是麼。

扶起容沁掠到遠處的靈泉里沐浴，葉鳶剝了男人一身血袍，垂眼淡淡道「你已經入道了。」

「我知道。」容沁想起了八年前把自己拉到秘境里的少年。

當時少年說過，若是告訴了容沁入道的契機，反而可能會誤導了他。

時至今日，容沁才想明白少年話里的意思。

自己若是得到了葉鳶，便會放棄所有與他在一起。

若是得不到，容沁便會繼承大統利用權力將葉鳶奪走。

可若是成了帝王，容沁便再也不能入道。

如此又在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