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還有能力自爆魔丹！他竟有此等魄力自爆魔丹！幾乎是在瞬間，王越還未來得及求饒便被爆裂的魔丹撕裂吞噬。

魔丹已破，宗羿魂飛魄散，這天地間再找不到他絲縷魂魄，他再無轉生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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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骨的痛自胸口蔓延至全身，顧嗔咬牙逼著自己醒了過來。

入目是熟悉的床幔，顧嗔環顧四周有些不解的看著自己的房間。

蹙眉想要起身，可胸口的痛意令他連喘息都在顫慄，顧嗔緩了口氣蓄力了幾番終是沒能起得身來。

「為何我還活著…」低喃出聲，顧嗔很是不解。

那時顧嗔身上沒有魔族血，也未得魔皇首肯，進不了魔域。

為了見到宗羿，顧嗔強行破了魔域的護界大陣，本身就道心受損。

而在魔都里，顧嗔為了不失本心，在抵擋那駭人的血霧時已消耗了許多靈力。

入得皇城後血霧濃的幾乎無法視物，那些瘋魔的修士每一擊都是用盡了全部的實力，步步殺招。為了與之抗衡，顧嗔幾乎耗費了所有的靈力。

王越修為早已大成，而那十成十的一擊在靈力幾乎枯竭的自己身上是必然會要了性命的。

所以顧嗔不該還活著，更不該出現在遙遠的陵游宗里自己的房間。

還未等顧嗔理清思緒，房門輕輕被推開。葉青堯一進門就看見顧嗔躺在榻上一臉的不可置信，不由得揶揄道：「喲，小師弟也不信自己能活著呢？」

顧嗔驚訝的看著緩緩走到自己身前的青年，有些遲疑道：「師兄？」

「怎麼，心口挨了一梭子腦子也壞掉了？」葉青堯撩開衣擺坐到了顧嗔身旁，又慢條斯理的從被子里撈出了他的手來，這才搭脈閉眼道：「我知你素來行事只隨心意，可那煞氣之地如此兇險。且不說遍地的凶獸魍魎，你竟將那煞氣之根一劍斬了。」

「啊？」顧嗔眨了眨眼睛，呆看著與記憶里相比有些稚嫩的葉青堯，心底劃過一絲異樣。

一劍斬斷九州煞氣之根？那不是自己年少時魯莽做下的事麼。

嘆了口氣，葉青堯把顧嗔蒼白到幾乎沒有血色的手塞回了被子里才道：「你雖向來對名聲毫不在意，但此舉定會在這三千界掀起波瀾，成名是必然的。只是以後行事不要再這麼魯莽，傷成這樣我怎麼跟師尊交代…」

「等等。」顧嗔打斷葉青堯道「師尊去哪了？」

「去崑崙山給你摘靈草了啊。」葉青堯看他有些奇怪，伸手覆在顧嗔額間一臉擔憂道：「你該不是真的腦子也壞了吧。」

「沒有…」顧嗔有些難以消化自己重生回少年時期的事實，閉眼輕聲道：「我有些累了，師兄…」

「好，你且睡著。」葉青堯替顧嗔掖好了被角才起身道：「你這傷雖兇險卻不用太擔憂，只要安心靜養便會恢復如初。」

輕輕應了一聲，顧嗔便不再做聲。直到葉青堯離去才又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當然知道自己會恢復如初。

顧嗔自小生在仙門裡，在萬千寵愛的簇擁一路成長。世間所有形容美好的詞都可以用在顧嗔身上。顯赫的家世，盛名在外的師尊，位列第一的宗門，師兄弟的寵愛，天下修士的艷羨，超強的氣運……這些美好的東西顧嗔全都擁有。

這般金貴的境遇，本該養出一位安閑恬淡氣質雅正的翩翩公子來。

可顧嗔偏生就一副浪蕩不羈的性子，自小又是不拘禮法頑劣至極。

若說這幅性子不會討得所有人喜歡才對，可他又生了一張能說會道的巧嘴，配上俊逸的容貌很難教人生出厭來。

他仙途一路順暢無阻，顧嗔便喜歡沒事找些刺/激。

一劍斬斷九州煞氣之根這事，也是他年少時的血性所致。當時也是自詡不凡，帶著與生俱來的傲氣和對凡人的憐憫，顧嗔拼了全力斬斷了煞氣之根。

傲氣有，實力顧嗔自然也有，後續結果就是他在榻上躺了一月有餘才下得了床。

如此壯舉也不過是顧嗔一時心血來潮，遇見了便斬了，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和想要成名的心機。

只是煞氣斬斷時產生的爆裂傷了顧嗔，此後顧嗔便意識到了自己修行不夠勤勉。在接到了師尊帶回來突破用的靈草後，便一路修行突破，直到遇見了宗羿。

顧嗔盯著床幔，腦海里卻是宗羿的眉眼。

是了，他喜歡宗羿，初見時就埋下了愛意。

後來顧嗔便總是忍不住去關注這個魔族的貴子，也從旁人那裡聽過他從前的故事，幾次短暫的邂逅都令顧嗔心動，等回神時已經無法回頭了。

但，這都是顧嗔單方面的暗戀罷了。

隨著兩人的成長，他暗裡幫過宗羿幾次，顧嗔的修為也越來越高深，後來他甚至超過了自己師尊。

直到宗羿奪回王戒登基成為魔族的王，顧嗔都沒能與他產生多少交集。

世間傳言，這位新任的魔皇暴虐無道，手段狠辣可怖，尤其不喜仙道更厭惡凡人至極，見過他的修士無一不是慘死道消。

這般人物為何就入了顧嗔的心，他自是與宗羿有一些不與旁人知道的邂逅，也對這個男人有自己的見解。

只是顧嗔根本和宗羿搭不上話，更別提讓對方喜歡自己了。

這次圍剿也是顧嗔偶然發現，趕去時已經晚了。

他只知道一個大概消息，宗羿被心腹出賣此次必死。他知道自己救不了他，但還是去了。

顧嗔和宗羿連句話都沒說上，只得到了一個垂眸，便斷氣了。

他有些氣悶，顧嗔倒是沒覺得自身有多深情。也從未想過，他會不會去替宗羿去死之類的問題，更是沒料到自己會去替他擋那一劍。

但死了便死了，他只是遺憾最終也沒能救下宗羿，更是後悔自己從未表達過心悅之情，如果最後那刻他能說出來就好了。

榻上的少年反覆嘆氣，最後輕聲道：「宗羿…你還活著嗎…」

顧嗔苦澀的想，他必然是跟自己一樣死了的吧。

或許他會和自己一樣重生了麼？顧嗔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又想到了什麼忽然坐了起來。

「呃…」胸口的傷牽動著全身，顧嗔痛的差點直接昏死過去。

「大的救不了，小的我還救不了嗎…」顧嗔咬牙忍住心口的痛意，臉上卻是有些期待。

這一世，我定護你周全。

宗羿是河邊的淺灘上蘇醒的，小魚正在啄食他唇上的幹皮。他整個人幾乎都泡在水裡，只有眼鼻是露在水面上的。

渾身都在痛，提醒著宗羿他還活著。

自爆魔丹不可能還活著，連轉世都無可能。

宗羿看了一眼抬起的手，細小到令人驚異，相比他的手小了好幾倍。

他連魂魄都碎了不可能奪舍或被獻舍，只可能是重生了。

蹙眉起身，宗羿垂眼看著水面晃動的倒影，神情微妙。

這是他幼時的臉。

「呵…」宗羿輕笑，兜兜轉轉了一圈怎麼又回來了。

是天道知他的不甘，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麼。

「也好。」重生的宗羿扶額，眸中陰鬱翻騰：「該死的都要死。」

重來一世，過往來不及避免的，來不及清除的，背叛過他的，他要看著他們在自己手中痛苦的死去，然後捏碎魂魄。

思緒慢慢回歸，宗羿雖然此刻身無半點修為，但記憶在，識海的靈域便在。

他很快整理了記憶，回想起來自己身在何處。

十二歲那年，他身上的封印還未開。凡界養父母的親生子惹了權貴，牽連著全家獲罪。年老的生生被棍棒打死，及笄女眷被充為軍妓，未及笄的被賣入青樓，運氣好的被買走當做下人。

而宗羿還未及冠不過十二，幹不了什麼重活。人又生的瘦弱矮小，看起來不過八九歲，根本賣不出去。

最後被賤賣給一家醫館，做些搗藥送藥的活。

而這家醫館行的，卻也不是什麼救人行醫的行當。

夫妻倆只會做些坑蒙拐騙的小把戲，卻也能唬住一些看小病的患者，日子過得勉勉強強。

那婦人看宗羿賣的還不如只鴨貴，便買了回來，合計著剩飯剩菜餵養大了也能派上用場。

不曾想意外發現了宗羿的血喝了不止能治病，喝多了更能起死回生，只要有半口氣在人都能救回來。

如此，宗羿便被這對黑了心腸的夫妻鎖入鐵籠。日日喂些補血的豬肝，動物下水，好多多取血賺取大把金銀。

這般不過半年，這對夫妻已是家大業大。

他們雖懂得細水長流，但宗羿的處境並未改變，只是沒死罷了。

直到毀了宗羿養父母全家的那個權貴遭了報應，他才又被牽扯其中，險些丟了性命。

那權貴的獨子出了意外，被馬蹄踹的肚破腸流，抬到醫館時人已經死的透透的了。

那權貴像是瘋魔了一般，聽信了一些小人的讒言，將他兒子流出來的腸子塞回肚子里，又令郎中縫合了肚皮。再找來了醫館這對夫婦，要求他們復活自己的獨子。

這對夫婦早就試過，死了的人喝再多宗羿的血也不會復活。只是他們耐不住權貴的勢力，又被他發現了自己用人血治病，只得做出殺雞取卵的事來。

反正錢已經賺的夠多了，命和財之間他們自然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