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大神，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封塵：？

*

夜色濃稠，稀薄的燈光照不進高樓的玻璃，落地窗邊的人影與皎月照應。

如果一定要找一個詞來形容，蒔憶此刻能想到最貼切的形容詞只有「凄涼」；只是這樣的詞語用在自己身上顯得未免有些慘兮兮的。

他撇了下嘴角，恰此時——

門鎖打開，時間和牆上掛鐘指向12點時候的報時一起響起。

聲控的燈彷彿是在迎接回家的主人，齊刷刷亮起，整個房間光亮如晝。

只是進門人的動作有那麼一瞬的停頓，似乎是沒料到房間裡面還有一個人吧。

蒔憶轉過頭，扶住手邊的行李箱。

「封塵，再見。」他說，「我是專程來同你道別的，我要走了，我要結婚了。」

這間房子是他們剛到上海那年買的，是兩個人一起花費了近一年的時間一起裝修的，他能講清牆上一面掛鐘、一個擺件的來歷，因為這些都是兩個人一起經歷過的，最美好的過往。

可是，他現在提著一個行李箱，站在過道中間，兩個人中間隔著數萬縷的燈光。

他只說了一句：「再見。」

封塵緩緩挺直了腰桿，正眼看向他，修身的風衣隨著他的動作又平整的隨落在身體兩側。

「也好。我們在一起是不可能有結局的，我和你在一起也四年了吧，蠻長時間了，現在你說要走，我沒有什麼好給你的，若是你之後是在上海結婚，那這套房子就留給你好了，如果是回星城，我新買了一款車子，是之前和你去店裡看過，你說也喜歡的那輛，就送給你做分手費吧。」

話說的太順，將所有的顧慮都考慮的很好，竟沒有留下絲毫轉圜的餘地。

多像是在心中預演過無數次的台詞，才能在這場正式演出中沒有半點卡頓。

蒔憶被噎住了。

遲疑了好久，他才緩緩問道：「你就不打算再留一留我？」

極盡努力的壓制著，才剋制住被眼淚撐的酸脹的淚腺沒有崩塌。

封塵轉動了一下手上的腕錶，金邊鏡框後面一雙迷人狹長的眼眸帶著淺笑，「寶貝兒，我當然不會趕你走，你還想多住幾天，我便讓他晚幾天再搬過來。」

「他？安亦嗎？」他知道這個人，也是個同志，長相好，身材也很棒，從前他就提過願意只給封塵一個人做零。

現在看來確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留在這裡他才是最多餘的那一個！

蒔憶嗤笑著搖了搖頭：「我為我輕賤的放下身段去迎合，去愛你，愛了這麼多年而感到深深的不值，再也沒有下次了，封塵，再見了。」

他提著箱子一步從他身邊躍過，卻是手臂忽然被一股力量抓住，男人後退了一步，呼吸都貼到了他的耳邊，「陪我再做一次吧，讓我記住你的味道。」

「？」蒔憶堪堪轉過頭去，借著敞亮的燈光他就想看清面前的人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愛了十年的封塵，什麼時候竟變得如此輕佻，說的每一句話都叫人厭惡！

他愛他，愛他一身才華，愛他是封塵，封大作家，炙手可熱的明星作家，有幾百萬的粉絲，從十八歲出版第一本書開始就成了出版社的一哥，被整個出版社捧在手心的玄幻第一人，被無數書迷放在心上的白馬王子。

愛他在書中寫專門給他的情話，他曾經說：「我多慶幸遇見你時，青春年少。」

可現在呢。

蒔憶一把甩開他的手，反手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你這般作踐我，不就仗著我愛你，不就是認為我配不上你嗎？」

強忍了一晚上的情緒終於在此刻盡數爆發。

封塵的眸子里逐漸凍結了冰霜，連半點溫情都沒有，像是陌生人一般看著蒔憶。

他聽到他冰冷的語氣說：「房子，車子，外加200萬，明天就會劃到你賬上，蒔憶，你知道我的脾氣，走吧。」

那一瞬，蒔憶知道，再多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

不愛了，就是不愛了，哪有那麼多理由……

眼眶越發的酸脹，蒔憶忍不住淚水決堤而下。

男人鉗著他下頜的手指微微一顫，只是很快便掩蓋過去，他撤開手，「蒔憶，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再喜歡你嗎？」

封塵說著這話的同時，緩慢優雅的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抱著手站在門口，眼底流露出不屑與厭惡，「因為，你太無趣了。」

一道突兀的霓虹將這片夜色切割的七零八落，雜亂不堪，宛如此刻站在大街上的蒔憶，狼狽不已。

無家可歸，無人可依，無處可去……

他好像真的什麼都不剩了。

蒔憶忽然像是想開了，閉著眼睛從人行橫道一步踩下去，一步一步一步往馬路中間走去。

「嘶……」剎車和碰撞的聲音撞在一起，極迅速，又兵荒馬亂的結束了這一切。

這場以愛為名的戰場，收場時滿城殘局，如敘利亞的戰場般慘烈！

有人落荒而逃，有人困於泥沼，除了狼狽，只剩不堪……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