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源端著一大盆麵條放在桌子上，奶奶高興地拿著碗筷，一一分給每個人。

「做這麼多啊？奶奶。」蕭筱君看著盆里的面，又看看金襄緊皺的眉頭，端起金襄的碗，給他盛了一碗。

金襄猶豫半天，他確實沒見過這種吃法，也沒吃過東北純正的手擀麵。

他都不記得自己有幾個媽了，從小到大，來來回回，見過的媽比他見過其他女人都多，但沒一個能給他做上一碗面的，更沒見過爺爺奶奶。

奶奶好像看出了金襄的失神，他試探地問著：「你不愛吃面？」

金襄這才回過神，清了清嗓子，「愛吃。」

蕭筱君又夾了一個荷包蛋放在金襄碗里，阿源看著老闆不動筷子，自己也不好先吃，餓著肚子一直看著金襄。

蕭筱君猜到金襄可能是嫌棄家裡有點破舊髒亂，不比他家幹凈，但奶奶其實是很幹凈的，只是碗筷舊了些，看著不那麼潔凈了。

他又把筷子遞到金襄手裡，說道：「先吃點吧，奶奶做的面很好吃的。你要吃不慣面，就把雞蛋吃了。」

然後又對著阿源說：「不用管他，你先吃。」他知道阿源餓了，就順便遞了個眼色。

金襄其實也餓了，他接過筷子，大口大口吃起來，吃到嘴裡的瞬間，他覺得三十多年來，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

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比任何星級標準都好吃。他竟完全不顧形象，讓面穿過了腫脹的喉嚨。

奶奶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兒笑得合不攏嘴，說道：「你這個吃相，跟小君小時候一個樣。我們窮，他小時候經常吃不飽，我要是給他擀一碗面啊，他就吃成你這樣。」

奶奶笑著笑著，不僅紅了眼眶。

聽著這些話的金襄，感覺自己的喉嚨更漲了，他想快速吞咽，來抑制喉嚨的不適。

「一看你從小就是在糖罐子里長大的，我們小君太苦了……」奶奶又接著說。

蕭筱君抬起眼睛，朝著奶奶笑笑，安慰道：「不苦，我一點都不苦，以後更不會苦了。」

金襄夾面的手忽然停住，表情凝結，又在不經意間迅速恢復。

蕭筱君並未察覺，阿源卻用餘光掃到，又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繼續吃著。

吃完飯後，阿源被安排在了蕭筱君父親的房間，蕭筱君帶著金襄住在了他的房間。

蕭筱君一直覺得不對勁，金襄自從到了奶奶家，一副滿懷心事的樣子，金襄不說，他也不問。

兩個人躺在床上，金襄把蕭筱君摟在懷裡，又摸了摸他的額頭，問：「不燒了吧？」

「早就不燒了。」

「那……還疼嗎？」

「哪？」問完，蕭筱君反應過來了，搖著頭，「不疼了。」

說完不疼，他又有點後悔，他以為金襄知道他好了，又要有什麼大動作，但金襄只是緊緊摟著他，沒有任何越軌行為。

「小君，這麼多年，還沒陪你看過日出。」

「啊？」蕭筱君就更奇怪了，金襄這是怎麼了？看日出這種事竟然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真有點不敢相信。

「日出我是起不來看了，我們看月出吧。」說著，他起身穿上衣服，又把厚厚的羽絨服披在蕭筱君的身上。

兩個人牽著手，悄悄地地來到了外面的一塊空地。

空地里是厚厚的積雪，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能沒過兩個人的腳踝。

蕭筱君靠在金襄的懷裡，月光灑滿整片雪地，發著銀色的光斑。雪在月光的照耀下，映出一片昏黃，兩個人這麼靠在一起，覺得暖暖的。

「小君，過來，這樣就不冷了。」說著，他解開羽絨服的拉鏈，把蕭筱君整個人都裹了進去。

蕭筱君被金襄裹在懷裡，眼眶有些發澀，他含著熱情望著金襄的眼睛，四目相接的瞬間，他才真正地看清，月光下的金襄，眼中閃過一滴晶瑩。

金襄眼神緩緩移到了蕭筱君花瓣似的唇上，他輕輕吞咽著，薄唇輕啟，漸漸覆蓋上了那兩片紅潤。

蕭筱君迅速回應著，心跳加速，他知道已經徹底墜入了金襄的懸崖，真的爬不上來了。

「你這三年，也沒回家看你奶奶？」

「沒有。」蕭筱君搖頭。

「就為了躲我？」

「也……不是。蕭予太小了，我回不來。」

金襄再次把蕭筱君摟在懷裡，可這次，他使出最大的力氣，雙臂已經變了形。蕭筱君覺得胸前的兩條肋骨快要被金襄勒斷，他完全喘不上氣。

最後金襄重重地問了一句：「蕭筱君，從什麼時候開始你背著我，跟女人生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