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澧聽見了常樂的話，沉默了一會兒，他慢慢的查探了一下周圍，的確，是對他說的。常樂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轉身離開：「不要跟著我，我比你強。」

「喂喂！常樂！」常安抓狂，「不是這樣說話的啊啊啊！」這孩子說話怎麼一點餘地都不給留的，而且修澧那麼傲氣執拗的孩子，這回一定被氣死了！常樂繼續深入密林，修澧停頓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追了過去。雖然知道常樂是說一不二的人，但是，他修澧看上一個人就那麼難了，讓那個人也接受自己這個朋友這件事就顯得容易了。

常安這回真的有點生氣，常樂也不說話，等著常安發難。最後常安嘆一口氣，「常樂，爸爸不會是那個和你生活一輩子的人，你的人生還長，路上會有許許多多的人出現，朋友不可多得，你怎麼能一下子就拒絕了修澧的好意。」

常樂揮劍，一道凌厲的劍意飛出去，將一排樹都削斷，「出來！」常樂的氣勢一瞬間變得冰冷，在莫邪的空間里練出的劍法自帶著寒意。

常安沒有出聲，他知道常樂生氣了。修澧皺眉，他跟在常樂身後，卻並沒有感覺那一排樹後面有人蟄伏。常樂臉上的黑色圖騰伸縮不定，在幾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竟然消退了一條。

「你很厲害，常樂。」清越的女聲響起，何希藍色的身影從那排斷開的樹後走出來，臉上是恰到好處的笑容。常樂稍微放鬆了一點，「師姐？」他對何希是很友善的，因為他發現，常安很喜歡他對女修表現出友好的樣子。雖然很奇怪，但是為了讓爸爸高興，他都養成了紳士的習慣。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出任務，還是跟過來看看，現在看見你這麼警惕，我也就放心了。」何希走到她的面前，溫柔的伸出手要摸他的頭。常樂退後了一步，「師姐，我已經長大了。」而且今天的頭髮是爸爸給我梳的，哪能讓你摸。何希的眼神一黯，嘆了一口氣。

「常樂，你不應該接受這個任務的，紅參本來就難尋，成精的更是不可能被捕捉。」何希的眼神落在常樂的眼睛裡，是沒有掩飾的擔憂。「你不要怪修澧，他年少氣盛自然是不服你的，換你的任務這件事情，是他的錯，但是他的本性並不壞。」

常安的心裡一下子就警覺了起來，「常樂！」說時遲那時快，何希的短劍已經揮起，常樂抽劍擋住她的劍，恰好僵持在他的喉嚨處。

「呵，不錯嘛，這些年我都沒能取得你的信任，夠警覺的。」何希漂亮的臉上浮起一抹紅暈，「不過就憑你也想阻止我取劍靈！」常安一驚，修士的忍耐性也太恐怖了，她恐怕第一眼見常樂的時候就打起了劍靈的主意，只是礙於修澧沒敢動手，之後就慢慢的接近常樂，試圖讓常樂對她毫無防備。

可是，常樂雖然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只是，他永遠只會信任一個人，那就是常安，這點是天性自帶無師自通的，至於其他人能不能被他信任……常安沒有教他去信任一個人，而他本身就是欽寂涯，即使是被常安帶了怎麼久，本性還是欽寂涯。信任這種無用的東西，他不需要無師自通。

無師自通的，只有和常安有關的而已。

修澧看著常樂和何希纏鬥，但是他並沒有插手，常樂警告過他不要跟著是一回事，他想知道常樂是否會狠心對何希下手是一回事。森林裡的風帶著泥土和野物剽悍的味道，又兼有植物的寧靜和神秘，修澧屏氣凝神，靜靜地看著兩人打得難捨難分。

常樂的劍沒有帶一絲劍意，但是招數詭譎到何希根本沒辦法正面與他對抗，何希面帶微笑，「常樂，師姐可是對你不薄，別忘了當時是誰救你回連雲十三峰的！」她想以此來分散常樂的注意力，然而常樂臉上並沒有表情，好像只是在和修澧過招一樣敷衍。何希看出他的留手，心裡冷笑一聲：果然是嫩了點。

何希猛然發動靈力攻擊，她是木土雙靈根，對付常樂這一個除了劍法什麼靈根都沒有修鍊的師弟，她算得上是趕盡殺絕了。常樂躲閃過一道飛葉，卻被突如其來的樹根絆倒，何希趁機拿劍朝他捅去，常樂眼神一凜，往一旁滾去，堪堪躲過。

修澧看得心驚，指節攥得慘白。彷彿下一秒就要跳下去幹掉何希。他可是，從來都沒有所謂的道義在心，所謂的赤子之心，就是除了劍之外，他不會執著於其他的感情。不過是一個同門，殺了，也就殺了。常樂並沒有想過要手下留情，他只是有點驕傲，以他的劍術，對付何希綽綽有餘，但是髒了護可就不爽了。

「爸爸，不要看我。」常樂的聲音傳到常安意識中。常安愣了一下，瞭然的輕聲道：「不管常樂是什麼樣子，都是爸爸的驕傲。」常樂似乎猶豫一下，然後舉起劍對著何希，「我不客氣了。」

……

修澧從樹上跳下來，走到何希身邊，冷漠的眼神在她的傷口上掃過，何希吐了一口血，對他虛弱的一笑：「師弟，他今天能傷我，下一個就是你。」修澧搖搖頭，「何希，你知道為什麼常樂沒有殺你嗎？」何希諷刺的笑，「假惺惺。」修澧勾唇，搖了搖頭，然後再次往常樂的方向追去。

很快，身後就傳來何希的哀嚎聲。

在獵物場，是沒有受傷的獵物的，只有死亡的食物。一點點的血腥味洞引來一大群野獸，何希的下場只能是被一點一點的撕碎，吞食。

常安的心裡有點複雜，常樂的舉動讓他有點害怕，不是怕常樂本身的能力，而是怕常樂這樣下去，會再一次走上彎路，變成修真界得而誅之的魔。

常安慢慢的開口：「常樂，為什麼想這樣做？」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何希？常樂慢慢的擦拭著護的劍身，「修澧在後面，他會救人的。」原來，不是為了懲罰何希嗎？常安放心了，常樂又開口：「如果連修澧都不救，就證明她該死，因為她想要搶你，所以，這樣的死法才能讓我消氣。」

事實上是為了拖修澧下水來著，不管修澧是殺還是不殺，他都是幫凶。常樂慢慢的和欽寂涯的記憶融合，最先被接納的，是天性中的狠厲和狡猾。

常樂的是非觀常安還沒有來得及建立，就已經變成靠直覺了。常安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你做得是不是正確的，爸爸也不知道，但是常樂，爸爸只要你安全就放心了。」

畢竟這裡是修真界，他這樣的個性恐怕在這裡只會是待宰羔羊。常樂勾起唇角，「如果有一天誰把爸爸搶走，常樂就算是毀滅世界，也會把爸爸找回來的。」常安愣了，因為他聽見常樂又說：「常樂要永遠和爸爸在一起，不會有任何人能在我們之間插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