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不開心？」李憶尤給白筱倒了一杯水。

「你看出來了？」白筱睜開眼睛，面色稍顯疲憊。

「嗯。」李憶尤搬了個椅子坐到了白筱對面，已然做好了聆聽的準備。

「先說你唄，你就整天在這裡坐著，晚上迎接一下小朋友？」

「對啊。」

「不無聊嗎？」

「在哪呆不是呆。」

「也是。」白筱一口氣喝完了整杯水，然後遞給李憶尤，「再來一杯！」

李憶尤聽話的站起身給白筱接水，白筱喝了一杯水後感覺緩回來了，伸了個懶腰開始吐槽，「誒你說，那個統計15年數據的人，他來過沒有？」

「大機率沒來過，只是透過一些資料統計的吧。」李憶尤回答。

穿到五十年前？除了他們，誰願意冒這個風險，與他們時代相近的年份也不需要回去，資料上就已經很詳細了，除非很特殊的個例才會派專人去到現場了解。

負責統計的人員也會規避一些風險，有時候一些沒必要的靈魂，他們直接就給排除了，也不會計入交給李憶尤他們，因為每年每月每天死的人實在太多了，如果只是拿靈魂的話，也不需要之前很早的年份。

如今他們手裡15年的數據，大概就是一些粗略統計，誰也沒想到會使用它。

只有那些錢多沒地方花的人，想來一場定製靈魂，給出詳細資料，他們再負責尋找，就比如之前那個神秘人。

白筱又嘆了一口氣。

她打開自己的書包，裡面裝了很多小圓球，「我這幾天弄的很挺多的，真是服了，我還專門開了空間儲存的特權，結果這年代根本用不了啊，只有信息儲存器跟一些追蹤的工具能使。」

「唉，好懷念之前收取靈魂的時候，死亡日期幾乎能精確到秒，我只要卡著點到就好，直接一收就完事了…那像這啊，我還得用手錶去追蹤他們的位置，也不敢晚去，生怕就錯過那個時間點，有的時候我得跟他們一天！」白筱繼續吐槽，「連日期都有不準確的，上回我還以為我跟錯人了，或者統計錯了，結果我在小飯館門口正吃著面呢，那大爺就在我眼前被撞飛了，我也沒來得及收靈魂…」

「我真的很不想看到他們死前的生活，之前我們都是快狠准，壓根就沒有思考的時間，收完就能下一個，或者直接回去。」

「可是，在這裡，我得跟著目標待很長時間，我會跟他們共情。」

白筱捂著臉，聲音悶悶的，「來到這裡前，我剛跟了一個女學生，她長得漂漂亮亮的，跟朋友有說有笑，看著性格也很好，走在路上碰到流浪狗還會買東西給它吃，晚上要跟朋友聚餐會先懂事的跟家裡報平安，多好的小孩，我當時抱著僥倖心理，心想這回是不是真跟錯了？然後又害怕她是不是路上遭遇不測，她回家的時候，我穿著隱身衣跟著她，我們一起坐著電梯，一直到了頂樓，我當時就明白了，她的死亡時間沒有出錯，我也沒有跟錯人…」

「我就在她身後，但她不知道，我把收容器靠近她，眼看進度就要百分之百了，我居然有種收手的衝動，我會想，如果我跟她談談心，她是不是就不會選擇死亡了，我還會想問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想要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白筱擦了擦眼角溢出來的淚水，「我不懂，我更不能問，我只能完成我的任務，然後看著她消失。」

「阿尤，你說我是怎麼了？我明明都工作那麼長時間了，怎麼還會這樣，明明他們在未來都不存在了，為什麼我還是會為他們感到難過呢。」白筱紅紅的眼睛看著李憶尤，似乎在很認真的詢問。

李憶尤站在飲水機旁，聽著白筱講完，在桌子上抽了幾張紙巾。

要說工作時長，白筱在他之後，他其實一直有觀察到白筱的狀態。

「你應該一直都不適應這份工作，之前每次任務都是短時間，你來不及去想那麼多，幹點其他事情很快就蓋過去了。」李憶尤回到自己的位置，把水和紙巾一併遞給了她，「但是這並不代表，那種難受就過去了，它會一直積累，直到你現在開始跟著這些目標，你壓著的情緒也就爆發了。」

「李憶尤，你就沒有想過，如果救了他們會怎麼樣嗎？」

「不可以改變未來，這是規定。」李憶尤道，「我想過，但是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你能拯救所有的人嗎？如果死在過去的人，在未來里出現，我們的生活會改變，這個世界，也會亂套。」

「我們不是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