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一過，本學期最後一次分班考試塵埃落定，揭榜的那一天，庄墨離特意去榜前看了一眼。一班的人基本上未動，只有一個藝考生提前去了心儀的大學裡學習藝術科目。不過，他關注的並不是這些，目光再往下滑，一班這次進了三個人。

第一個就是沈棠，然後是劉佳玉，還有一個是二班的學委。

沒有歐殊。

庄墨離想起那個跟沈棠關係很好的男生，再耐心找了一下，他還在三班。

早課還沒過，趙莉華就帶著兩名男生去後勤處搬了兩套桌椅上來。中間暫停了一下，沈棠和二班的學委就走了進來，庄墨離仔細的看了窗外，後面再沒有人。

座椅安排在後排，短短的自我介紹時間，只夠庄墨離和沈棠飛快的眼神交流，下了課庄墨離才得空。

「劉佳玉怎麼沒來？」他問。

沈棠看起來有些無精打采，說，「她啊，我不太清楚。」

劉佳玉一大早就去了教務處，本來她也是去一班的，等回來了，老師突然說她會留在三班。

不過發揮合理的猜測，大概是因為歐殊那小子。那天看到劉佳玉無端的向歐殊獻殷勤，他問了半天才知道原來是英雄救美。

沈棠的到來給一班帶來了不小的波動，他就像是在古井無波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顆石子，掀起一陣不小的漣漪。班上的女生突然開始八卦起來，班上一下子聚集了學校的幾大校草可不是小事。

課下，原本默默無聞的一班門口也開始熱鬧起來，各種偷拿手機拍照的男生女生不在少數。

庄墨離覺得煩之又煩，沈棠卻像是早已習慣，上課偶爾聽課偶爾睡覺，下課心情好還會跟那些扒在窗戶邊的女生打招呼。

跟他這麼接近，庄墨離卻生出一種陌生感，他還是不了解他。他以為他是特立獨行的，可事實上，他卻能極好的處理各種麻煩的關係，老師的，同學的。當然，季遇那傢伙除外。

他們兩個現在有種互相看不慣的態勢，不過在庄墨離看來，大概是單方面的。

沈棠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高二還剩不到一個月的課就在這種略顯焦躁的氛圍中過去了，考完最後一門英語，他們短暫的解放了。

寒假，被大雪和陰冷圍繞。庄墨離在家裡躺了三天都沒出去，吃喝玩樂都在床上進行。

直到第四天早上，沈棠給他打電話。

「墨離，泡溫泉，去嗎？」

「泡溫泉？」庄墨離還沒睡醒，沙啞著嗓子迷糊的回應，「哪啊？」

「不遠，x市。」

「現在？」庄墨離從床上坐起來，抬手掀開窗簾，果然還是大雪紛飛，讓人辨認不出來大致時間。

「你收拾一下，我在家裡等你。」沈棠在那邊回應，「你可以叫上你的朋友，我這邊帶歐殊。」

還要帶人？還以為就他們兩個。不過……庄墨離轉念一想，帶上季遇和傅慎司也不錯。正好趁機讓他們兩個把矛盾給解了，不然總在他們兩個之間斡旋他也很頭疼。

「那好，我會快一點的。」

掛了電話，庄墨離立刻給季遇和傅慎司發消息。

「x市溫泉行，要去給我回個話，並且一個小時之內趕到我家。」

發完簡訊，他飛快的起身鑽進浴室。泡溫泉？正好去去濕氣。

這邊庄墨離想著要帶什麼東西，那邊沈棠已經把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駿飛，我估計要去三天，這邊就交給你了，給我盯著沈嘉和。」沈棠囑咐道，「有任何消息都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沈駿飛點頭，沈嘉和最近是越來越猖狂了，壓的他們什麼事都做不了。

不管是在企業還是在家裡，沈嘉和都要橫叉一杠子！

沈朝本來準備讓沈棠寒假去總公司實習的，結果沈嘉和說什麼學業為重，什麼有他可以頂幾年之類的話讓沈棠白白的失去了進入打入公司內部的機會。

所以沈棠才打算出去玩幾天散心吧。

沈駿飛看著本來就是這個家裡正主的沈棠，心中憤憤不平。

「少爺，你放心好了。」沈駿飛說完，得到同意就離開了。他不能在沈棠的房間呆的過久，不然會讓沈嘉和懷疑。

他拉開門，正好碰上要敲門的徐心媛。

「太太好。」

「駿飛啊，」徐心媛笑著把果盤裡的紅石榴塞了一個到他手裡，「這是今天才到的，新鮮著呢。我這隻拿了三個給小棠，你要的話廚房裡還有。」

沈駿飛恭敬的接下，「謝謝太太。」然後側過身，讓徐心媛進去。

徐心媛很喜歡沈駿飛這個孩子，從小在沈家長大，跟了沈姓，就跟她半個兒子似的。待遇從小就不差，底下的傭人也是對他尊敬有加。

沈駿飛看著徐心媛完全進去了才悄悄地把門帶上，走了出去。

「小棠！」徐心媛把果盤放在他的書桌上，「過來吃石榴。」

「新到的，媽媽嘗了一下，特別甜。」沈棠喜歡吃石榴，這是徐心媛知道的為數不多的幾個他的喜好。這孩子回來也有三年了，她卻還是覺得跟他之間隔了點什麼。

這孩子啊，在抵觸他們。她感覺得到，她畢竟是他的媽媽。血脈相親，假不了。

「來了！」沈棠用稍微高了一點的音調錶示他的高興，他走到徐心媛身邊坐下，看著她給他剝石榴。石榴很紅，顆顆飽滿的像紅色的寶石。

他看著徐心媛不算嫻熟的手法，眼前突然浮現出另一雙手。很細，很白，左手的無名指上帶了一枚青玉雕花的戒指。那雙手並不如徐心媛的溫潤，有一點幹燥。牽上去，甚至覺得它纖細的有點咯手。但那雙手抱過他，牽過他，餵過他，也給他剝過石榴。

一顆一顆的石榴籽從她的指間滑落，掉在盤子里，落在他的眼睛裡。

那才是媽媽。

「來，剝好了。」徐心媛把滿滿一盤子石榴籽推到沈棠面前，她顯然不常做這件事，手指上沾了不少紅色的石榴水。

沈棠看著她的手，還有她略為討好的表情，心裡有些難受。

這也是媽媽。

他抬手將桌上的抽紙抽出幾張，抓住徐心媛的手腕，一根一根仔細的擦拭著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