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X城的冬天好像來得格外的早，十月份的天氣就寒冷得讓人從心底發懶。

街道兩旁的銀杏樹已經禿得精光，只剩下枯枝和枯透的樹皮，經霜的杏葉逐漸枯黃，一片片黃葉在刺骨的寒風中簌簌飄落，給地上鋪上一層金黃色的地毯。

那一股子屬於寒冬的沉鬱感一下子就在這裡體現出來，踩在金黃的杏葉子上，不發出一點腳步聲。

寒風凜凜中，零星飄落的杏葉顯得陳既本就單薄消瘦的身影更加孤獨寂寞。

漫長寒冷的道路像是走不完。

陳既用手將身上的大衣裹緊，寒風刺骨，沒有帶圍脖裸露在外面的修長白皙的脖子被冷風吹得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高挺好看的鼻子和嘴唇被凍得通紅，白嫩柔和的臉頰被凍得沒有什麼血色，一雙淡色的眸子卻像一泓清泉，通透而明亮。

時間還早，陳既步行到咖啡館的時候兒，透過幹凈的玻璃鏡片看向店裡，此刻因為時間關係，店裡還沒有多少人。

陳既開門走進去，一股淡淡的咖啡香就沾上鼻息，暖洋洋的熱氣，卻也不會讓人熱得冒汗，剛剛好的溫度，舒服得陳既滿足的輕吟一聲。

他走向日常會坐的位置。

這是一家小咖啡館，開在X城的一個小小的巷子中，就和這個小小的巷子那樣不起眼，但發現這家咖啡館的人絕對還會光顧第二次。

陳既就是，偶然發現了這家咖啡館，然後深深的被這樣的氣氛這家店的布置與格局吸引住，這家咖啡館的咖啡也是純香得讓人回味兒。

這家咖啡館裡養有幾隻活潑好動的橘貓和幾隻性情溫和的布偶貓。

老闆娘是個優雅的年輕女人，身上總帶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臉上永遠都帶著一抹滿足的笑，大方得體。

陳既偶爾會感慨，像這樣的女人不該在這個小小的巷子里小小的咖啡館裡生活，但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合適，合適這樣，平平淡淡。

她曾經和陳既說過，她一個人這麼過也很充實，她說煮咖啡也是一種生活方式，不必把它當做一種事業，也別整天想著盈利。

她說，煮一壺咖啡，要小心濾過，不加糖，不加奶，只加少許鹽，賞著多年不用的花式咖啡杯，一時間，所有的人或事，都就著濃濃的霧氣，慢慢地，散開，淡去。

凡事也不用看太明白，心裡留個底就好，年輕漂亮的老闆娘如同經歷滄桑，凡事都有通透的見解。

喝一口不加糖的咖啡會很苦，加一袋糖就會很甜，有時候兒會害怕會麻木，反而去嚐試過多的甜和苦，冷令人保持警惕，告訴這所謂人間不順暢的刺痛，把這昏昏欲睡都喚醒，不顧及寒粟。

「小孩子嘴裡的愛呀不愛的，我是看不明白了，人老了，哈哈。」好聽柔和的聲音由遠及近，帶著笑的語調是那麼讓人舒服，來這裡的客人多半愛和這個優雅女人談論一些人生瑣事或者情感。

「陳既。」柔軟的語調將陳既投向窗外的目光喚回來。

老闆娘將一杯剛剛調好的熱咖啡端放在陳既的面前，然後在他面前坐下，揉了揉被凍得發紅的手指，對著手掌哈了哈氣才接著笑著開口說道，「今年入冬未免也太早了些，這天真是又冷又凍的。」

「拿咖啡暖暖手吧。」老闆娘看了看陳既的穿著皺了皺眉，「現在的孩子怎麼想的？怎麼穿那麼薄，手套圍脖也要帶的，到了我這個年紀什麼都不好了，膝蓋也會疼的，要是出門，以後要多穿幾件圍脖手套也不要落下了，一個人也不知道照顧好自己…」

陳既只是低著頭，也不知道聽沒有聽得進去。

「那是關心你呢…」老闆娘微微嘆了口氣，兩個人相處久了，她也了解陳既的性格，她都懂這孩子聽得進去的，她只是覺得像陳既這樣懂事的孩子特別讓人心疼。

陳既只覺心頭一暖，輕輕地應了聲，道了聲謝之後將面前的咖啡移近自己，攪拌均勻然後端起來抿了一小口，一口微苦醇香馬上蔓延整個口腔，陳既舒服得微眯雙眸，體內的寒氣被順著喉嚨吞入的咖啡暖化開來。

年輕老闆娘觀察著陳既的舉動，陳既沉穩老成的不像這個年紀該有的，她忍不住開口笑著道。

「明明就是一個孩子，怎麼這樣老成？」半開玩笑的說著，仔細觀察陳既的表情，看著陳既沒有生氣老闆娘才調笑的接著說，「像個小老頭一樣。」

陳既被老闆娘的比喻逗笑，淡色的眉頭展開，一雙通透明亮的眼眸也染上笑，靦腆的抿著唇。

「哎呀呀，多笑笑嘛，陳既今年也就才十八吧，笑起來多好看啊，要是我家的孩子那該多好啊。」

「今年生日就二十三了，哪兒有這麼小啊…」陳既端起咖啡喝起來，就著咖啡杯說道，溫軟的聲音顯得模糊，熟悉他的人一定可以看得出來他現在是在害羞。

陳既一害羞就愛躲，說話就迷糊。

陳既聲音雖小，老闆娘卻聽的清楚，她驚訝用手捂住嘴巴，一雙好看的鳳眼裡滿滿都是不可思議，「完全不像啊！陳既看起來也才是高中生的樣子，要是二十幾歲怎麼會生得這麼嫩？皮膚也太好了吧…」

陳既早已經習慣了，習慣了別人聽到他真實年紀後的這種表情，大多數都是這樣驚訝不可置信，當然也有小部分人不會把表情顯露得那麼誇張，但絕對是驚訝的，他這張臉確實會讓很多人誤以為他還是在讀學生。

……

「不可能吧…？」老闆娘將身體像前傾，伸手捏了捏陳既的臉，「…好嫩啊，男孩子的皮膚也這麼好的…」

「…」

陳既沒有預料到老闆娘會有這樣的舉動，被捏了個猝不及防，他吃驚得連瞪大的眼眸那抹不可置信都那麼明顯…

陳既很少表露出太過於情緒化的表情，老闆娘和陳既相處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見陳既露出這種可愛表情…

在老闆娘還想再捏一下的時候兒，陳既已經把臉撇過一邊，身體都往後挪了挪，臉上沒有什麼變化，耳尖卻悄悄紅了。